都說兵不厭詐，他算計別人算計了一輩子，最後被林晚晚給算計了。
真是常在河邊走，沒在山川湖海里溼了鞋，反在自己家後院翻了船。
幸虧躲過了老劉，要不然真是要丟死人了。
“你吐血……”林晚晚開口，聲音悶悶的：“是因爲上馬救我的緣故吧。”
白三爺冷笑了一聲，不想回答，把那沾了血的絹子收進袖子裏，徑直往前走。
走了幾步，發現林晚晚並沒有跟上來，忍不住回頭去看，見她還站在那裏，沒有跟上來的意思。
這什麼人？明明是她算計了自己！怎麼她還委屈上了！
白三爺實在是不明白這個道理。
可是一顆動了的心，哪裏還在乎什麼道理，他只好又折返了回來：“你是在這裏，等着我跟你道歉嗎？”
林晚晚擡起頭，淚眼婆娑：“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
“你也不是第一天懷疑我了，對吧。”白三爺勾起嘴角，將二人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戳破：“如今心裏，可有了答案。”
林晚晚又垂下了腦袋，輕輕的晃了兩下。
她哪有什麼答案，她就是想要看看白三爺是不是會武功，可誰知道惹得他吐了兩口血，現在，林晚晚自己也拿不準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她皺着眉頭嘆了口氣，恨不得好好敲一敲自己的腦袋，不止是今日，以後都不要在這樣刨根問底了，難道要了他這條命，事情纔算是清楚嗎？
“那你問吧。”白三爺鬆了口，他瞧見林晚晚紅着的眼睛和鼻尖，心一下子就塌了進去：“今日不管你問什麼，我都告訴你。”
他不想在隱瞞了，什麼都不想，這一刻，白璟辰只想和林晚晚坦誠相見，只要她問，自己就回答她。
任何事情。
林晚晚再一次擡起頭，目光與白璟辰相對，從他的眼神裏，林晚晚看到了篤定和認真，她知道，這不是白璟辰的玩笑和敷衍，他是認真的在和自己說這件事。
她很開心白璟辰願意這樣做，但這絕非是一件好事。
母親說過，當一個男人決定對你敞開心扉的時候，要麼他有一個更大的錯誤在等着你原諒，要麼，他就是真正的愛上你了。
她不怕前者，怕的是後者。
剛剛與白三爺平緩下來的關係，絕不能因爲這件事再度棘手起來，若是這樣發展下去，終有一日他們兩個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她並不虧欠死去的三將軍，但也不能因自己讓他的屍骨蒙塵。
“你的病……”林晚晚抿了抿嘴脣，尋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將白三爺那幾乎要將她吞下去的眼神躲過去：“是業千傷了你，而落下的根源嗎？”
白三爺也沒想到林晚晚會說這件事，愣了片刻，目光中閃過一絲失望。
他真的希望林晚晚能問一問他是誰，這樣今後，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站在她身邊了。
他什麼都不想管，什麼臨京什麼太子，什麼馭風軍什麼將軍府，他就想告訴她：我是你的丈夫。
“不算吧。”白三爺拉了拉林晚晚的袖子，與她一同往外走，往對面車馬市去：“原本身體就不好了，有沒有他那一刀，都一樣。”
白三爺說着，自顧自苦笑了一下，這個表情被林晚晚看在眼睛裏，她心裏很不是滋味。
其實剛剛如果吐血的不是白三爺，可能當時林晚晚就打開芯片，去看一看這個人究竟是什麼原因吐的血。
可面對白三爺，林晚晚有些被嚇傻了，而同時，她也覺着，白三爺身上既然有這麼多不願意說出來的祕密，那麼給他看病這件事，她也要徵得白三爺的同意纔行。
病症，往往是一個人身上最大的祕密，她得尊重他。
林晚晚收回了目光，看他步履如常，想來也並沒有什麼大事，這顆心才暗暗放下：“王掌櫃多次給你診脈開藥，如今可有些許好轉？”
白三爺想實話實說，但林晚晚滿面愁容，他若是在照實說了，恐怕她因爲今天的事情會更加自責，便添了幾分笑：“已經好了許多，你瞧着我的面色，不也比去年要好了嗎？”
林晚晚並沒有看出來他與去年有什麼不一樣的，可是見白三爺這樣說了，她也不好改口，只能點頭：“近日，是我疑心太重，才害的三爺吐了血，我……”
她話沒有說下去，又哽咽了起來，白三爺湊近林晚晚，仔細看了看她的臉：“夫人怎麼道歉，自己還掉眼淚，倒像是我欺負了夫人一樣。”
林晚晚也說不上是怎麼回事，這眼淚就是止不住了，她仰起頭，眨了眨眼睛，想把眼淚憋回去：“我是真心實意道歉，三爺……”
“愛信不信吧。”林晚晚嘆了口氣，她能怎麼辦？她無話可說啊。
但這五個字，可是讓白三爺哭笑不得，也是他見識淺薄，只見過業千那樣用性命道歉的，沒見過道歉還道的這樣理直氣壯。
她就是喫準了自己不會生她的氣，這個女人啊，真是精明到了骨頭裏。
“我信。”白三爺聳聳肩，準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夫人說的話，我怎麼着都得相信。”
林晚晚是道歉了但又沒有完全道。
白三爺是相信了但又沒有完全信。
兩個人都覺得這話說起來怪怪的，林晚晚皺了皺眉頭，哼了一聲，加快了腳步。
白三爺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又惹到林晚晚了，只好在後面小心跟着，又陪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夫人，你……”
二人一前一後的走出小巷，混入人羣，繼續去車馬市尋找合適的車，旁邊茶館外面，坐着的兩個女子，目光隨着白三爺追出很遠。
末了，一個略微年輕一點兒的姑娘輕笑了幾聲：“姐姐，看樣子，那白三爺是個江湖人吧。”
““看樣子”？這樣的話你能回給少爺還是回給五爺啊？”年紀大一些的姑娘低頭喝了一口茶，起身結賬：“按照計劃辦。”
林晚晚你道歉走點兒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