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宛若深淵的黑眸裏,閃過幾分濃重的愧疚之色。
開門,下車,走了。
車裏的宮晴雪垂下眼眸,暗暗冷笑。
這枚鑽戒只怕是厲老狗,欠下的一筆風流債。
給人家把婚戒都買了,倒是比之前的情人們多了幾分真心。
一個殘忍的真相,瞬間涌入她的腦海。
很可能在結婚之前。
厲瑾年就背叛了自己!
想到小萌娃,很可能是厲瑾年的私生女。
宮晴雪那顆空洞蒼涼的心,再一次被刺痛。
只覺得搭在自己腳上的西裝外套,分外刺眼。
她一把抓起西裝外套扔到後備箱,將薄毯裹在身上閉眼睡覺。
忽聽厲小五的聲音在車裏響起:“少夫人,這枚玫瑰戒指的主人與總裁不是那種關係,總裁外派英國那一年…”
“厲小五!”
男人的暴喝聲乍然響起,震得宮晴雪本就脹痛難忍的右耳,嗡嗡作響。
厲瑾年攜帶溼冷的氣息坐進車裏,眉頭打成結,嗓音低沉:“你要是忘了我定下的規矩,就滾回颶風基地去。”
“小五知錯,請您責罰。”
前排的厲小五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尾音顫抖。
車子一路疾馳駛入莊園,停在雄偉壯麗的別墅正門口。
宮晴雪連人帶毯子被厲瑾年抱下車,徑直上到二樓主臥,放在大牀上。
她剛躺下,就見門口進來一位仇人。
白香蘭。
“兒子,你誤會了,我沒有派人放狗,去圍攻小賤人!”
“我根本不知道,她今夜冒雨撿手機的事情!”
“我剛纔跟芊芊打電話,說的是狗狗嘉年華的事,有三十隻狗狗上臺表演節目,不是你想得的那樣!”
白香蘭站在牀邊,驕橫豔麗的五官皺在一起,顫聲解釋道。
“母親!”
厲瑾年扯開領帶扔在書架上,看向白香蘭怒聲道:“放狗這件事要是鬧出人命,連我也保不住你懂不懂?”
“宮晴雪要是成了瘋子,我的臉面何在!”
“你今日不分場合,在拍賣會上辱罵她,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你打的是我的臉!”
“瑾年,我是你媽媽呀,你竟然兇我?嗚嗚。”
白香蘭難以置信地看着他發飆,哭的梨花帶雨,怒吼道:“你爲什麼到現在還護着這個賤人?你忘了她曾揹着你,跟john鬼混的事情了嗎?”
“夠了!”
書架上的青花瓷擺件被厲瑾年抓起砸在地上。
這聲巨響,嚇的白香蘭身子猛地一抖,哭聲頓止。
厲瑾年長出一口氣,冷喝道:“來人,把我母親送下樓,沒我的命令不許出門半步!”
屋外的喧擾聲遠去。
躺在牀上的宮晴雪一會兒在火海里掙扎,一會兒又掉進冰窖中沉淪。
感覺冰冷的腳,被人暖在懷裏,有熱流從腳底升起。
熟悉的動作。
只有一個人會這樣做。
她痛苦低吟着,不耐煩地推開厲瑾年道:“滾出去,我不要你管。”
“要不是怕你死在這,給我們厲家帶來晦氣,我才懶得管你!”
“趕緊起來把藥喝了,再這麼燒下去,你就成傻子了!”
厲瑾年扶她坐起,將藥端着喂至脣邊,命令道:“喝完,敢剩一滴我掐死你!”
一股濃烈的腥氣衝擊着宮晴雪的大腦。
她胃裏一陣翻滾,用手捂着嘴向後退。
被男人強勢地掰開嘴巴,用勺子餵了進去。
下一秒,她難忍胃裏的噁心,張口吐了出來。
黑棕色的中藥汁液噴在厲瑾年的白襯衫上。
他氣的臉色鐵青怒吼道:“宮晴雪,你竟敢吐在我身上?”
宮晴雪這會腦袋痛的要炸開,搖晃着下牀,衝進衛生間狂吐。
吐完後。
看着臉色慘白如紙,蓋着被子痛苦呻吟的小女人。
厲瑾年心裏五味雜陳。
當得知母親派人用狗,圍攻宮晴雪的時候。
他心裏劃過前所未有的不安。
害怕自己晚去一步,就只能見到宮晴雪的屍體。
他厭惡極了這樣窩囊的自己。
竟然會對背叛自己的敵人,頻頻生出惻隱之心。
真是沒出息!
他深呼吸一口氣,壓下心裏的痛意,進衛生間沖洗。
換了一套乾淨的襯衫、西裝褲出來。
大步走在牀邊,將宮晴雪的腳抱在懷裏暖着,側眸對醫生們喝道:“你們想出來辦法沒有?一幫廢物!”
“總裁,我知道一個退燒最快的法子,注射歐美琳。”
“這個藥可以激發身體的免疫細胞,發揮到最佳狀態。”
一位戴眼鏡的男醫生說道。
“歐美琳會對肺部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傷,你不知道嗎?庸醫!”
厲瑾年滿是責怪地看了男醫生一眼:“就你這半吊子水平,也配留在厲家做事?”
男醫生被嗆的滿臉通紅,垂下頭。
站在最後排的女醫生眸光一暗,大聲道:“總裁,我建議給少夫人注射諾美辛,效果與歐美琳媲美,但是副作用要小很多。”
男醫生回眸看了眼出聲的女醫生,出言反駁道:“誰說諾美辛沒有副作用?它對胎兒有強導致畸性!”
“宮晴雪又沒懷孕,你嚷嚷什麼?”
厲瑾年冷睨了男醫生一眼,沉思數秒後冷聲命令道:“薛穎,過來給太太注射諾美辛。”
“是,少爺。”
薛穎快速將透明的藥物,推進宮晴雪的血管。
在厲瑾年看不見的角度,脣角無聲彎起。
注射結束,她神色恭敬地退出房間。
飛快劃開手機發消息:“黎小姐,有個新情況,我要向你彙報”
那邊回覆:“薛穎,這事萬一事發,你可想過後果”
薛穎緊抿嘴脣回覆:“我不怕死,只要你爺爺肯治療我兒子的病,我願意爲你做任何事!”
臥室。
宮晴雪的意識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夢到自己變成了小學生,揹着書包一蹦一跳地走進院子。
母親身着白色旗袍,坐在綁着鳶尾花的鞦韆上。
捧着書本在低聲吟誦:“如果有來生,要做一棵樹,站成永恆…”
“媽媽!”
她欣喜地喊着,放下書包撲進母親懷裏…
發現鞦韆架上綁着的紫色花朵,瞬間枯萎。
母親化成一道風遠去。
她虛空擡起手臂,對着母親遠去的倩影哽咽道:“媽媽,對不起,你的照片我沒保存好。”
“你一定是在怪我弄丟了照片,對不對?”
“對不起啊,媽媽!”
“是女兒沒用,是我的錯,我給你賠罪了!”
宮晴雪泣不成聲,對着升到天空的影子不停地磕頭。
忽然被人吻住。
熟悉的松木香氣,強勢襲來,掠奪所有的呼吸。
她閃躲着男人的狂吻,從紛亂的夢境裏回過神。
纔看清抱着自己的人是厲瑾年。
是自己恨到想捅死的仇敵,厲瑾年!
宮晴雪滿是厭惡地扭過去,冷冷道:“我母親的照片沒有了,你滿意了嗎?”
“你毀掉了我最珍貴的東西,暢快了嗎?”
“厲瑾年,今日之痛,它日,我定要你百倍償還!”
厲瑾年冷眼看着,眼前這隻發怒的小野貓,暗暗鬆了口氣。
死女人還有力氣罵人,說明高燒終於退了。
他思緒一轉沉聲道:“後日是你母親的忌日,我可以開恩允你回一趟雲城。”
宮晴雪喫驚地瞪大雙眼,思索幾秒問:“你會有這麼好心?條件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