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曾偶然參加過一次同學聚會,聽班長說他好像不在人世了。”
宮晴雪看着她有些閃躲的眼神,識趣地沒有再追問下去。
自己與廖隊長只是點頭之交。
她沒有義務告知許炙的下落。
兩人一前一後上山。
宮晴雪極目遠眺,見迎風站在山頭的男人,雙手背後。
黑衣黑褲,衣袂飄飄。
頗有幾分,鯤鵬展翅,翱翔幾萬裏的豪邁氣勢。
正是翟斯爵。
她的心底泛起暖意,脣角無聲彎起,加快腳步來到墓碑前。
沒有看到跟在身後的廖隊長,臉色閃過幾分複雜。
“翟總!”
宮晴雪捧着鳶尾花走上前,看着他帶了幾分愧疚道:“抱歉,讓你等了這麼久,我被歹徒挾持剛剛脫險,耽擱了點時間。”
“可有傷到哪裏?”
翟斯爵滿是關切地看着她,接過助理遞來的女式風衣給她道:“山裏風大,穿上暖和點。”
看着這件米色的女士風衣。
宮晴雪總覺得款式很眼熟。
猛然想起,皇軒酒店出事那晚,自己曾穿過一件同款式白色風衣。
沒想到翟斯爵竟然會記得這麼清楚。
她接過風衣穿起,滿是真誠地感慨道:“翟總,你是我見過最細心的人。”
翟斯爵扯開嘴角,露出閃亮的小虎牙道:“厲總多疑,我不希望你被他無端遷怒,再影響到寶寶。”
“時間緊迫,快去看看你母親。”
“好。”宮晴雪啞聲說道。
她走到母親的墓碑前跪下,虔誠地磕了三個響頭。
擡手,摩挲着墓碑上笑語晏晏的女子。
眼前閃過,坐在鞦韆架上,捧着詩集吟誦的母親。
深夜,輕拍着自己的背,講故事的母親。
她的眉眼看起來是那麼鮮活,手摸着高高隆起的小腹對自己說:“雪寶,你要是夢到弟弟呢,就告訴他要乖一點,馬上要到期末考試了,媽媽有很多事要忙。”
轉眼間,是母親躺在冰冷的停屍房裏,被蓋上白布!
再也不會下廚,給自己做雜醬麪喫。
不會溫柔地喚一聲雪寶。
更不會牽着自己的手放在肚子上,聽寶寶在她的肚子裏面拳打腳踢。
宮晴雪滿腹的心酸和委屈,像是找到了出口。
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任由淚水滑落臉頰,輕聲道:“媽媽,我已經八十二天沒有在夢裏見過你了,今晚你可以來看看我嗎?”
回答她的只有獵獵風聲。
不遠處,翟斯爵與廖隊長並肩而立,看夕陽。
“廖隊,今日的事謝了。”
翟斯爵側眸看她,語氣鄭重地說道。
“同窗三載,我沒少刷你飯卡,就當還你當年的恩情。”
廖隊長擡起手臂錘了他一拳,啞聲笑着道:“翟大公子,多年不見,你的五官越發出衆,三觀是直線下跌,偷偷摸摸搞珠胎暗結這一套,就不怕厲瑾年廢了你的腿?”
翟斯爵輕笑一聲正要回答,視線定在側後方的草叢位置定住。
他擡高語調,意味深長地說:“很可惜,孩子的父親是厲總,不是我。”
“廖隊,你還記得嗎?林老師最喜歡站在教室的欄杆處看夕陽。”
“當然記得。”廖隊長擡手扶額,望着遠處瑰麗的晚霞出神。
兩人默契地沒有再交談。
陷入長久的沉默之中。
見遠處的翟斯爵走近,遞過來一個盒子:“看看。”
她打開,見靜靜躺在裏面的…
是那隻光彩奪目的紫羅蘭玉鐲。
拍賣會上價值一個億的寶貝!
宮晴雪小心翼翼地拿起,放在太陽底下欣賞,感慨道:“鐲子的款式典雅別緻,真的是舉世精品,比我母親戴的那隻還要水潤透亮。”
“以後給你留着做傳家寶。”
側眸打量着眉眼彎彎的女子,翟斯爵脣角勾起,輕聲道:“宮小姐,再有三天,你就自由了。”
宮晴雪神思一滯。
三天之後就是小輝的成人禮。
自己真的能順利完成與厲老的交易,離開蘇江市嗎?
她隱隱自己好像遺漏了什麼細節。
只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宮晴雪愁眉緊鎖,看着他道:“翟總,那我父親取保候審的手續,就麻煩你了。”
“到時候我們按照計劃,先將人接出監獄醫院,安置在你說的地點。”
“好,隨時保持聯繫。”翟斯爵的目光,遙遙看向遠處在抽菸的廖隊長,沉聲道:“廖隊,宮小姐的安全就拜託你了。”
“切,你拜託我的事還少嗎?哪一件我沒給你辦好?”
廖隊長走過來,擡起手臂又錘了翟斯爵胸口一拳,沒好氣地說:“不就刷了你三年飯卡麼,死乞白賴地訛上我,跟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
“喂,你少給自己臉上貼金,你何止刷我飯卡,還在下雪天偷偷騎走我的自行車!”
“害我冒着大雪步行十五公里回家,你說你這是人乾的事嗎,啊?”
翟斯爵不甘示弱,搶過她的警帽拿在手中,打趣道:“就你這偷雞摸狗的德行,還當警察?不會是黑道派來的臥底吧?”
兩人你來我往,好一番鬥嘴。
宮晴雪聽的忍俊不禁,縈繞在心頭的沉重散了幾分。
她跟着廖隊長下山,走到一半,忍不住回眸看向站在山頭的翟斯爵。
夕陽給男人的身影踱上一層薄薄的金光,宛若降臨人間的守護神。
溫暖而明亮。
讓她心裏凍結的寒冰,都開始漸漸消融。
山坡背風處。
隱在草叢裏的矮個男人,舉着攝像機咔咔一頓拍攝。
他帶了幾分討好,對面前的粉色女孩恭敬地說:“黎小姐,那我這會運作一下,發到網上去?”
“不急。”
黎靜嫺轉着手上的百合花,淺淺一笑:“越是這種威猛的炸彈,越要用在關鍵的時候,發揮它最大的價值。”
“哎,好嘞,好嘞,我都聽您的。”
矮個男人笑得一臉諂媚,討好地說:“業內人都知道,您出手大方又講規矩,從來不拖欠我們這些記者的錢。”
“黑豹靠着您的照佛,這幾年賺的盆滿鉢滿,都走上人生巔峯了!”
黎靜嫺沒有接話,單手負後,走向地勢低窪處的墓碑前,跪下、磕頭。
然後,將一個骷顱頭的項鍊。
輕輕地放在墓碑前的石臺子上,起身離開。
矮個男人看着墓碑上的名字,恐懼地瞪大眼睛。
他踉蹌着後退幾步,結結巴巴道:“黎小姐,您這單生意我不做了,錢我雙倍退還給你,行不行?”
“不行。”
黎靜嫺看着他的目光,冰冷的好像在看一具屍體:“上了我的船,就得聽我號令行事。”
“敢泄露一個字,就跟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