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安將身子直起,悶頭就往自己的房間裏走去。
說得好像她多願意看他們在自己跟前卿卿我我似的,存心給自己添堵是嗎?
她只不過是有些好奇,好奇薄景夜他會不會將那塊魚給喫下去,還真是沒讓人失望,他對自己說過的話從來都是當聖旨一樣信奉着,無論在任何時候。
夏以安將溼衣服換下來,她的房間外面是陽臺改的洗衣房,本來是要將衣服直接丟進洗衣機裏的,但衣服的衣領領口處有一小片血跡,應該是剛剛在咳血的時候不小心弄上的。
想了想還是決定手洗,陽臺上接的不是冷熱龍頭,還只是初冬,這水衝在手上是這麼的冷。
夏以安咬咬牙將衣服手洗完晾起後,往被窩裏一鑽,倒頭就睡了起來。
近一段時間裏,她總是嗜睡,明明什麼都沒做就是莫名的覺得累,哪怕只是躺下,不閉眼也會覺得好很多。
剛剛被薄景夜用熱水淋溼了身,現在蓋上了被子卻又是一陣發冷,頭也跟要爆炸了一般。
白初微,這個名字好耳熟。
白初微,白初煙。
夏以安在心中默唸着這兩個名字,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
這白初煙是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就叫白初微,怪不得她覺得這麼眼熟呢!
聽說在白初煙出事的當天,白初微是第一個趕到公寓的,還因爲勸說姐姐不要輕身而從樓梯上摔了下去,摔斷了一條腿。
薄景夜十分內疚,自覺虧欠了白初煙,對於她這唯一的妹妹更是愛屋及烏,在白初煙過世之後,還寸步不離的照顧了她很久。
白初微的母親楊芸趁機提出要薄景夜娶自己的女兒,他也沒有拒絕,反倒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是對白家人最好的補償方式,他自己也能心安。
不過當時的白初微,剛剛失去了一條腿,自然是不願意在這樣的時候嫁人,無奈,薄景夜只得聯繫了國外一家最好的骨科醫院給白初微做康復。
但最終,白初微的腿還是被高位截肢,後來又裝了假肢,日常走路是完全沒問題的,不過她已習慣了坐在輪椅上,習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被人照顧的日子。.七
如今,三年過去,夏以安心中清楚,白初微這一次回來是同薄景夜結婚的。
到這個家三年,從來都沒覺得自己算是女主人,白初微一回來,這下更是被直接秒成了渣。
第一次,夏以安有了一絲危機感,她有預感,同薄景夜之間的這種關聯會因爲白初微的到來而被生生掐斷。
剛躺了沒多久,就被薄景夜從牀上給拎了起來。
夏以安撅起了嘴,十分不爽。
她纔剛睡着,這個挨千刀的又要發什麼神經。
“薄景夜,你又有什麼事?”
“夏以安,起來,去把桌子收拾一下,碗筷洗了。”
睡得好好的,就這麼被搖醒了,不免有了些起牀氣,即使是面對着薄景夜也是完全沒好氣。
想到什麼就直接說出來了。
“我又沒喫爲什麼要我來收拾?”
薄景夜一雙桃花眼中盛着驚訝,他沒想到夏以安會這麼同他說話。
一直以來,他都習慣了以高高在上的姿態去命令夏以安做這做那,從來,她都只有順從接受的份,什麼時候這麼反叛過?
難道是因爲初微才?
眼危險的眯起,薄景夜說:“你倒是分得清楚,你沒喫,難道要初微坐在輪椅上收拾嗎?”
“她的腿又不是我給她打斷的,而且她的腿早就已經好了,是她自己裝可憐不肯從輪椅上下來,怎麼,叫你幾聲景夜哥哥就把你的心都給叫化了?我比她還小兩歲呢,我以前也叫你景夜哥哥,怎麼也沒見你對我有半點好臉色?”
夏以安鬱悶至極,被妹妹父親聯合壓榨,被薄景夜欺負也就算了,現在來個白初微,自己還得給她當牛做馬,抱歉,她做不到。
“夏以安,你……”
薄景夜拿手指着她,大怒道:“你還敢提,當年要不是你爺爺去找初煙,她又怎麼會從天台上跳下去,初微的腿又怎麼會被摔斷,夏老爺子爲什麼會去找初微你以爲我當真一點都猜不到嗎,要不是你非得……”
要不是夏以安非得喜歡他,夏老爺子又怎麼可能會去找初煙,他的初煙又怎麼會死,還有那一個可憐的孩子,那可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夏以安找了件外套披在身上,剛睡起來,她有一些冷,可能是剛剛受了寒,全身一陣瑟瑟發抖。
又被薄景夜這麼一陣罵,罵到毫無還嘴之力是小事,更重要的是頭疼。
轉過身往門外走去,走出沒幾步,又被薄景夜給厲聲叫住:“幹什麼去?”
夏以安回頭,掃過去一記白眼:“不是你讓我收拾嗎,我去就是了,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你一併吩咐了。”
趁着她現在還能蹦噠,就儘可能的壓榨她的勞動力吧,累死她算了。
反正早晚都是死,誰又在乎是怎樣的一種死法。
夏以安走出去沒兩步,身後面一個聲音冷冷的道:“夏以安,該死的人明明就是你,死的人怎麼不是你。”
剛剛跨出去的步子收了回來,身子站在原地,快要被凍成了冰,結成了塊。
好冷,比在大雪裏站了六個小時還要冷。
站了許久,身體才慢慢的找回知覺,進了廚房裏。
用抹布將桌子給擦乾淨,關上廚房的門,蹲在地上,兩隻手環住身子,眼淚是止也止不住的流。
原來,人在真正絕望的時候,是連哭都哭不出來的。
她又何嘗沒有想過,無數次的想過,爲什麼當時死的人不是她,那樣,至少還能活在一部分人的心中。
不用像現在這樣,每一天都是無盡的痛苦。
夏以安洗完了碗走出去,外面已經找不到薄景夜的身影了,他應該是上班去了。
用力的搖晃着腦袋,頭疼,相比剛剛是更疼了。
客廳裏到處一片狼藉,夏以安蹲下身來,一點一點的打掃起來。
白初微從旁邊的臥室裏走出來。
剛剛兩個人爭吵她並不是沒有聽見,相反是聽得十分清楚。
就算是過去了三年又怎樣,他還不是一樣的討厭夏以安,甚至因爲自己而遷怒於她,本來懸着的心是一下子就安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