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晚飯也沒怎麼喫,下午有一場很重要的手術,剛剛忙完了纔回到了家,累到整個人是虛脫,決定洗漱一下就上牀睡覺。
如果不是她突然這麼問起,他都快要忘了自己還餓着。
夏以安忍着痛等了半個小時,手機才響了起來。
她整個人都貼在地上,手機就放在左耳一側。
墨亦寒的聲音穿過電話線傳了出來,有些急。
“夏小姐,我已經到了,我該怎麼上來?”
夏以安腦子轉得飛快,靈機一動道:“應該有保安室,你就說是薄先生的助理,來幫他取一下東西,問保安要一下門卡。”
那邊“嗯”了一聲,電話被掛斷。
又過了幾分鐘,別墅大門“吱呀”一聲被人給推開。
夏以安又給墨亦寒打去了一個電話。
“應該是三樓,你直接上來吧!”
眼睛雖然看不見了,但方向感卻很強,剛剛被薄景夜拽着,一路上來,走了多少個臺階,她都有數,並且記得清楚,如果推斷沒錯的話,應該是在三樓。
“好的,讓你久等了。”
剛剛在路上出了一些狀況,他繞了很遠的一圈才趕了過來。
也因此他感到有些抱歉。
“別這麼說,其實是我該謝謝你。”
謝謝她給了他最後的一絲希望,謝謝他還願意關心幫助她,謝謝他在這個飄雪的冬日裏溫暖了她早已冰封的內心。
墨亦寒上了三樓,並沒有看到夏以安,他舉着手機大聲的喊:“夏小姐,夏小姐請問你在哪兒?”
她不知道該怎麼同他說,只得用力的撞擊着儲藏室的門,一下一下,不知疲憊,希望他能聽到自己的動靜。
在這一刻,夏以安的內心其實是矛盾的,她很怕自己被關在這裏的事情被人所發現,可她又想活。
一個快死的人,想活,這算不算是一種錯?
電話裏女人沒再說話,可他清楚的聽到了類似於用頭撞擊門板的聲音,一聲比一聲猛烈。
他將電話掛斷,站在原地仔細的聽。
很快便聽到了些什麼動靜,卻是始終不見人,接着又傳來了幾聲女人細微的說話聲。
他蹙緊了眉頭,又喊了兩聲:“夏小姐,夏小姐你在哪兒?”
“這兒,這兒,我在這裏,墨醫生。”
夏以安又累又渴,這樣的季節本就就容易上火,更何況是在這樣潮溼陰冷,連空氣都無法呼吸得到的密閉空間裏,她說出來的話就特別的微弱而又沙啞。
這一次墨亦寒聽得清楚,身子僵了一下,向着聲源處走去。
這一路上墨亦寒都在擔憂,他從沒想到過一個人的聲音會這麼的弱,又沙又啞,又難聽,就像是一位垂暮的老人的在臨終時說的話,可這明明只是一個剛剛二十一歲的年輕女孩啊,是不是她的病情又……
想到這裏他又加快了腳步,但他並不知道,剛剛自己所聽到的那個聲音,其實是夏以安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嘶吼出來的。
墨亦寒已經走到了儲藏室的門口,剛剛的那個聲音戛然而止,因爲太過用力身體透支又缺氧嚴重,夏以安暈了過去。
他站在門口,更加認真仔細的去聽,但卻是再沒有聲音發出來,可他就是確定,剛剛那個聲音就是從這裏面發出來的。
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竟會這麼狠心將一個這麼可憐的女孩關在這樣的地方?
她一直不肯接受自己的建議手術就是因爲這樣的理由嗎?
墨亦寒用力的將門往外拉了幾下,沒拉開,他有一些急躁,又連着踹了好幾下門也沒能踹開。
最後去一樓的廚房裏拿了把菜刀纔將鎖給撬開。
儲藏室的門被打開,很快的他又開了燈。
女人瘦弱的身軀就攣縮在門邊,臉色已經不能夠用白來形容,整個面部都呈現出藕青色,地上是一灘血水,衣服上的血跡已經幹了。
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掐痕,長度最少十五釐米左右,由此他判斷這是一個成年男人所留下的。
墨亦寒蹲在夏以安面前,喊了兩聲她也沒回他,他只好將她帶出了儲藏室。
將她平放到了臥室的牀上,夏以安的情況實在是太危險了,他只能先給她做心脈復甦。
一隻手用力的拍在她的後背,另一隻手緊按在了她的前胸。
深呼吸了一口,再接着重重的吐出來。
“夏小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你的,但你現在情況很危險,我必須得救你,希望你別介意!”
作爲一名腦科腫瘤醫生,見了太多的生離死別,原本他以爲自己早已心如磐石,不會再隨隨便便就生出來惻隱之心,可面對此刻這個年輕而又脆弱的生命,他是真的心疼了。
兩隻手一前一後同時用力,一口血痰從夏以安的嘴裏噴了出來,她慢慢醒轉了過來,張開了眼睛。
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人溫柔的拖着,一下子就從對方的身上掙扎着站了起來,臉扭到了一邊,臉瞬間就漲得通紅。
氣氛有一些尷尬。
墨亦寒將藥遞過去給夏以安,可她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接住,而是手在半空摸索了一陣纔將藥瓶給接了過來。
虛弱的喊了聲:“鄭醫生。”
“對不起啊,我剛剛……睡着了,麻煩你了。”
夏以安撒謊,但感激之情也是真心實意,真情流露,毫不掩飾。
“夏小姐,你……你的眼睛?”
墨亦寒說着,手掌還特意在她眼前晃了晃,她也像完全看不到一樣,沒有任何的反應。
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根據以往的經驗,她這很像是顱內轉移的現象。
夏以安知道自己騙不了他。
她可以騙他任何的事情,可病卻是無法瞞得了。
面對着這唯一還願意關心自己的人,她不想再說謊。
直接而又幹脆的說道:“墨醫生,我……我看不見了。”
果然,一切都同自己猜測的那般,向着無法預料的方向前行着。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夏以安回憶了一下,淡聲回答:“大概十天以前。”
墨亦寒眉頭緊鎖,沉默了很長時間才說:“夏小姐,這不是一種好現象,按我的推斷很有可能是顱內轉移,你現在的情況十分危險,必須儘快手術,不然的話……”
後面的話他沒敢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