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在是不知道這個女人是什麼意思,都過去那麼久的事情,現在又突然舊事重提,是要跟他翻舊賬嗎?
就在剛剛,在結束了對她的暴行之後,在走到門口之時,他順便將燈給關掉了。
黑暗中,夏以安目光幽幽的盯着前面男人的背影,不得不說,這一個男人無論何時何地都總能保持着最佳的狀態,哪怕是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背也是挺得筆直。
周身散發出冰冷與絕情,她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冷顫。
光禿禿的手指用力的往肉裏掐,竟也會覺得疼,比被長指甲掐着時還要疼。
努力的嚥了一口血,那血又從鼻腔中流出,伸手去擦卻是越擦越多,不僅弄得滿手是血,整張臉上更是到處抹得都是。
好在視線很暗,他又背對着自己,所以並不清楚現在的夏以安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
他等了很久都沒聽到女人說話,擡腳就往門外面走,甚至覺得她簡直是在浪費他的時間。
走了好幾步,夏以安低低的聲音在後面說:“薄景夜,你關了我七天,哪怕在你的眼裏我真的只是一條狗,七天時間不喫不喝也沒辦法再搖尾巴吧!”
所以,他薄景夜的好,她哪敢奢望?
“夏以安,你這是在怪我嗎?怪我沒來看你,還是說,你希望我能親自捉姦在牀?”
清冷的嗓音從頭頂傳過,不帶有一絲的情緒。
夏以安咳嗽着,手撐着地,慢慢的坐了起來,靠到了牆上,她仰起頭,好讓鼻腔裏的血能順流回身體中。
“薄景夜。”
她咬着牙從齒縫間喊出來這一個名字。
“薄景夜,接下來的話我希望你好好聽着,因爲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只說一遍。”
“你到底還要不要說,不說我走了啊!”
男人高高的身影晃了晃,早就是有些站不住了。
夏以安盯緊那道背影,在心裏笑了笑,而後道:“薄景夜,有些話我真的沒有騙你,我是真的得了腦癌,已經晚期了,我就快要死了。”
這樣的話,在之前夏以安同他說了很多次,幾乎是每天晚上都會說一遍:“薄景夜,我好痛,我覺得我快要死了。”
薄景夜嗤笑一聲,冷着臉嘲諷:“能不能有點創意,每次都這兩句。”
夏以安用力的笑出聲來。
“我知道你不信,可你不還是聽我說完了嗎?
你不是想知道我和墨醫生是什麼關係嗎,你過來,我告訴你。”
薄景夜站着沒動,他不想再看到她那一副假惺惺又故作可憐的神情。
夏以安也沒有強迫他必須過去,反正這個男人的絕情她早都已經見識過了,是時候該死心了。
“在被你關着的那幾天裏,是墨醫生一直在照顧我,給我帶喫的,那幾天裏如果不是他,我早就已經死了,現在怕是早都已經成了一堆白骨了。
所以,我纔會求你放了他,至於其他你所認爲的關係,通通都沒有。”
薄景夜自然是不會信,他覺得夏以安是在欲蓋彌彰,如果兩個人真的沒什麼,她又何必爲了一個陌生人做這一番解釋,她說得越多,解釋得越多,只能說明她心裏有鬼。
而更令他抓狂的是,他明明知道她在說謊,在爲自己辯解,可他還是聽完了她所有的話。
“夏以安,能把偷情說成是恩情的,你怕是這個世界上的第一人。”
薄脣一上一下,話就這麼被說了出來。
要是換了別人,她夏以安,就如她自己所說的那般,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了。.七
薄景夜實在是煩得很,經剛剛那麼一陣折騰,身體疲憊到不行,夏以安說什麼他都不想再去聽了。
身後面的夏以安突然一陣笑,笑到痙攣,笑到抽搐,笑到血脈噴張,但傳到了薄景夜的耳朵裏,卻是讓他毛骨悚然,渾身直長蝨子,噁心到發麻。
這個女人她又開始發瘋了。
夏以安用手往自己大腿根部掐去,直掐得眼淚直流,一股鑽心的疼痛從身體裏漫出來,才慢慢的找回了一些意識。
她嚥了一口血進喉嚨裏,喉嚨裏是一陣乾澀難忍,努力壓下所有痛感,夏以安啞着嗓子同薄景夜說:“你會放了墨醫生,你會放了他的對不對?”
薄景夜這個人有多冷血無情,她是瞭解的,明知道是沒有希望的事情,可夏以安還是又問了一次,帶着最後的一絲期望。
好在最終,薄景夜給了她一個還算滿意的答案。
在一番權衡利弊之後,他沉聲開口道:“好,我會放了他,但是最好別讓我知道你們有單獨見面,當然了,我也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
先不說這墨亦寒根本就沒罪,自己也只是因爲氣不過才因爲同秦楓隊長的這一層關係將他給強行關押,本就關不久,關的時間越長他將夏以安關在儲藏室裏用繩子綁着她,家暴她的事情還有可能會曝光,墨亦寒會不會反咬一口這個誰也說不準。
這一段時間以來,他其實內心裏也很不安,也是到了時候該把人給放出來了,即使夏以安不向他求情,人,他也是會放的。
只是,讓他意外的是夏以安的態度,她還是第一次爲了一個人這麼的低聲下氣,又是下跪又是求情,甚至不惜裝不認得自己,這讓薄景夜有了一絲危機感。
所以此刻他在心裏盤算着,人關是關不住了,可這一旦放了出來,只要他墨亦寒不離開雲城,背地裏給他使些小絆子還是完全沒有難度的。
薄景夜脣邊蕩起來一抹笑,一轉身就離開了儲藏室。
夏以安聽見了有門鎖轉動的聲音,她用力的爬到了門邊,用力的搖了搖門,薄景夜又從外面上了鎖。
夏以安頭就那麼靠在門板上,很久之後纔敢低聲的笑出來。
但這笑,即使是不照鏡子她也知道,肯定是比哭還要難看。
房間裏漫入一片又一片的黑,像是一片黑色的雲,夏以安一直都不敢去閉眼睛,其實是害怕,害怕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被這一團黑雲給捲走,更怕只要一閉上之後就再也張不開眼睛。
夏以安一整個晚上都睡不着覺,身上劇痛難忍,腦子裏一直像放電影一般,一幕幕的回放着同薄景夜的這九年,想着想着,心是被剜着般的疼。
兩個小人一直在頭頂不停對打。
一個小人說:“夏以安,大傻子,他都這麼對你了,你還不離開他,這就是在犯賤。”
另一個小人又說:“都愛了九年了,就這麼放手了,甘心嗎?”
對戰對到最後,夏以安決定,不愛了,愛不動了。
最後的這一段時間,她還不如將全部的精力都用在籌錢上。
薄景夜給不了她愛,能給她錢替夏海斌將債給還上,這也算是他對她最大的仁慈了,自己就是去了地底下也是會感恩戴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