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海斌卻害怕了,連忙是後退了一步。
不是怕夏以安如果真的跳下去自己會失去一個好女兒,而是,人若死了,他逃脫不了干係,薄景夜回來,一定會殺了他的。
夏海斌扯着嗓門大喊:“安安,你聽爸爸說,爸爸是真的知道錯了,你不要這樣嚇爸爸,快下來,我們先下來好不好?”
夏海斌說得動情,語調輕緩,情感自然流露,一氣呵成,這個丫頭,一向最是見不得他如此,現在最重要的是,得想辦法先將人給弄下來。
“安安,你聽爸爸的話,別做傻事,先下來,先下來好不好,只要你下來,我們以後還是一家人好嗎,以後,爸爸會把你當成是自己親生的女兒一樣,把這些年欠你的父愛都彌補回來,你再最後相信爸爸一次,好不好,乖,快下來!”
樓下,傳來車子熄火的聲音,薄景夜回來了。
將車子停好,他大步向着別墅樓裏走去。
剛剛進了樓就碰到了雪姨,薄景夜向着她打聽:“現在是什麼情況,太太她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會吵起來?”
“不清楚,不過太太她現在……”
雪姨欲言又止,嘆了嘆氣說:“太太她要跳樓,誰都拉不住,一個人坐在窗戶邊上,外面還下着雨,太太她身子骨又不好,又懷着孩子,總之,先生,你快去看看吧!”
薄景夜道了聲:“好”往過道里走,雪姨也跟在後面。
掏出鑰匙開了門,連鞋子都未顧得上換,就聽得女人撕心裂肺的聲音傳來:“你不是我的爸爸,也不是我的家人,我的親生爸爸早死了,在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死了,他是被我和我媽給剋死的,所以,請你不要再拿這些好聽的話來敷衍哄騙我了,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
“滾,滾,滾!”
“你和夏以陌,你們不是我的家人,我不認得你們,你們給我滾,滾啊!”
夏以安完全跟個瘋婆子一樣,窗臺上放着的一盆花被她一腳給踢了出去,上好的青花瓷骨瓶碎了一地。
心底的怒被徹底激活,在扔完一隻花瓶之後,又完全不受控制的抓起一隻水晶擺件也丟了過去,是特意向着夏海斌所站的地方扔過去的,她太恨面前的這個人了,恨他欺騙了媽媽,欺騙了自己,更恨他背叛了媽媽,殺死了自己親生的妹妹。
薄景夜幾步走過去,伸手剛剛好將她扔過來的東西穩穩接在手裏。
本就陰沉的臉此刻顯現出更多的冰寒,目光像一把冷刀直射向夏海斌,要刺穿人心。
以他對夏以安的瞭解,這一定是她崩潰到了極點纔會這樣,從來,對於自己的情緒,她都把控得很好,心裏十分能藏得住事兒,也很理智,在一起了那麼多年,她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大吼大叫還砸東西,一次都沒有過,哪怕是真的傷心絕望到了極致。
薄景夜是一個何其聰明的一個人,從剛剛夏以安自帶哭腔的話裏,他雖還不能完全知曉事情的前因後果,但也大致上猜出一些。
夏海斌有些不自在起來,被薄景夜犀利的目光這樣注視着,他有些慌,也有一些怕,一下子所有的事情都堆在一起,在同一時間裏爆發了出來,如果被問起,還真的是有些難以啓齒,都不知道該從哪兒講起。
就連他自己到現在都還有些沒回過神來,這麼多的事兒,他保護了一輩子的這些祕密,怎麼偏偏就能在同一時刻爆發出來呢,感覺像是做了一個夢。
薄景夜目光嫌惡的盯着夏海斌,惡狠狠吼道:“聽不到嗎,她讓你滾,還站在這兒做什麼,要我讓保鏢將你給轟出去嗎?”
夏海斌這會兒反應倒是快,腳步往前一擡,拉過女兒以陌就往外面走,走到門口還不忘裝模作樣的回了一下頭,對夏以安說:“安安啊,爸爸,爸爸……”
“滾!”
夏以安大聲驅趕着他,用盡全部的力氣說道:“夏海斌,我不要再見到你,我再也不要見到你,滾!”
手捂住心口處的地方,她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眼前是一片黑,她什麼都看不到了,冥冥之中像是被某種力量給指引着,夏以安扣在窗戶邊緣的手,鬆開了,整個身體開始不停的往下墜,就在她以爲自己終於要解脫的時候,一隻手又大又有力量,將她給拉了上來。7K妏斆
夏以安撲在薄景夜懷裏,帶着哭腔的問他:“薄景夜,你呢?你是不是也只想着要我死?”
伸手溫柔撫摸着她的頭髮,薄景夜抱她抱得更緊,手指一根根的穿過她的髮絲,眼中全是寵溺還有心疼。
他笑,半握起的拳頭輕敲在她的額頭:“別想那麼多,好嗎?”
薄景夜哄着她,趁着她一點點放下防備的時候,將她從窗臺上抱了下來。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她身體一陣哆嗦,冷到發抖,是不停的往他懷裏鑽。
終於,夏以安再也無法忍耐的痛聲哭了出來。
感受着懷裏女人身體的顫動,他回房間裏拿了條毛毯出來給她披到身上。
像哄小孩子一樣輕拍着她的後背。
夏以安徹底放下戒備,越哭聲音越大,好似要將全部的悲傷與脆弱都在這一刻展示出來。
薄景夜聽着她的哭聲,淚水也是不停的掉落,心裏是說不出的難過,比之前父母雙雙墜機身亡的時候還要難過。
“哭吧,大聲的哭,哭出來就好了。”
輕輕的替他拍背,男人聲音沙沙又不失溫柔的說:“安安,以後,在這個家裏,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有什麼就都說出來,不要一個人憋着,會憋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