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錯枕眠 >第七十四章 意料之外的遇見
    段妃得了封號,成了淑妃,李嬪封了容嬪,雲婕妤得了惠號,馬昭儀封爲柔昭儀,三個貴人也都晉到了嬪位。

    這麼一擡都擡,大家也不好再有意見,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廝私心也過於明顯了——一羣人裏,只徐盈盈連升了三級。

    爲個這,我在後宮的地位更透明瞭,可徐盈盈是個老實人,人家秀外慧中,賢良淑德,還像從前那樣,颳風雨雪不論,永遠第一個來坤寧宮請安,而後,開始新的一天。

    大家都對她羨慕嫉妒恨,卻又都無可奈何。

    我是最無可奈何的那一個。

    正式行了冊封禮的第三天,徐盈盈又趕了個大早來了坤寧宮。

    秉着伸手不打笑臉人的人生準則,我含笑聽她闡述了一番迫切想爲我分擔的訴求。

    啥呢,就是說看我太忙了,如今又要張羅子楓跟我哥哥的婚事,她實在不好意思忝居皇貴妃之位,卻無所作爲了。不如,把小俊材先暫時託給她管教吧,無論功課還是陪伴,她定然會比我花更多功夫在這孩子身上。

    瞧,還不死心呢。

    剛好小俊材因天兒太冷起晚了一回,去書房讀書晚了一刻,也就看到了多日沒見的盈姨在殿裏同我說話,這小崽子興奮的差點立時就換個娘,直直的奔過來,進了徐盈盈的懷裏。

    好一副母慈子孝圖。

    我同周凌清其他的一些小老婆都看傻了眼。

    徐盈盈摸摸小俊材的頭,母性光輝隨之而來,“皇子又長高了不少呢!你母后近日忙着,不如你年前就到未央宮去,咱們娘倆兒也一塊兒住一住!?”

    小崽子很高興,兩隻眼睛冒着光看向我,“可以嗎?真的可以嗎?”

    我這是千辛萬苦養了個什麼白眼狼?還口口聲聲“我定然是偏阿孃……”

    呵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你想皇貴妃娘娘了可以請她到坤寧宮玩,但是你如何能直接住到未央宮去麻煩人家呢?就比如,你喜歡喫甜糕,偶爾喫一喫也就罷了,還能頓頓喫不成?”

    這個比方打的夠生動吧。

    顯然小崽子聽懂了這是在說不,許,去!他眼睛裏的希望之火瞬間破滅了。

    他還太小,雖歷經了很多,卻也都是不長記性的年紀——從他生下來就孃胎不足,小豆芽一樣能長到現在實屬不易,我自然要盡力爲他規避所有的風險。

    “臣妾哪裏會嫌麻煩?皇子既然也喜歡臣妾,您就放心的將他交給臣妾吧,臣妾定當讓皇子過的舒坦快樂。”

    徐盈盈在一旁煽風點火,殿裏的衆人也都屏吸靜氣的看着,沒人敢出來站隊。

    “本宮,放不了心——”

    我的聲音低沉下來,眼裏的笑意卻並未減去分毫。

    這包公般的“鐵面無私”終究讓徐盈盈失了耐心,她一向和善溫柔的五官,霎時變得凌厲,可只一瞬又成了從前的小嬌妻模樣——隔着庭院,李德公公尖細的嗓音傳進了殿裏,聖旨到了。

    堂前立時跪倒了一地。

    片刻後,我木訥的接了旨,聖旨上的廢話通通略去不提,我只聽到一句“着皇貴妃看顧皇子時至年下”。

    周凌清這廝一天不出來給人添堵,是良心不安啊。他認爲,徐盈盈會比我更對這小崽子上心嗎?

    這之後,小俊材如了意,興高采烈的去書房讀書了。

    四下看戲的各位,也都散了。

    徐盈盈如了意,心滿意足的家去了。

    在離開之前,趁着殿裏沒人,她走向前,卸了一身僞裝,冷着臉與我相對,“我說過我不會永遠都活在見不得人的地方,我如今是皇貴妃,將來還會是副後——再久遠的以後,廢你立我,是遲早的事!”

    裝不下去了吧!露出真面目了吧!

    看她氣勢洶洶轉身離開,我只覺腦瓜仁兒更疼了,小九在門口看我難過,以爲我在傷心養了個白眼狼,於是走過來勸慰道,“皇子還小,這麼小的孩子懂什麼?等他過了新鮮勁兒,自然還是跟您最親——”

    但我只是在擔心,倘若徐盈盈非得養着小俊材,她是不是有所求?又是什麼求?——會不會做出什麼對小俊材不利的事?

    我愁在心底,無處訴說,可接下來宮裏的流言卻傳的滿天飛。

    他們將皇后我捏造成了一個具有極強掌控欲,拿着雞毛當令箭,不放掉一點權利,整日擠壓“勤勤懇懇皇貴妃”的惡毒皇后。

    我自然不能白白擔了這惡名,嬤嬤等人在小俊材搬去未央宮的第一個晚上也被我打發了過去——我雖不能時時看着這小崽子,但總有人能時時在他身邊——這波算是坐實了我有“極強掌控欲”的說法。

    可我早就不在乎了,至此,也終於可以安心着手哥哥與子楓的婚事了。

    婚事其實也並不複雜,許多瑣事吩咐下去就有人能把控全局,我不過去驗收“工程”,況且只是翻新凌王府做公主府,要省事許多。

    但爲表重視,我也三番兩次去宮外“監工”了,因此府裏所有的擺設格局,花草樹木,皆是我同子楓一起細細挑選的,包括新房的佈置,也都有我的一份血汗,就連嫁衣樣式,也都是我幫着子楓一一對比才定下來的——比起哥哥,我更像要新婚的“新郎官兒”。

    時光匆匆,一切都很順利,天爺也很給面兒,日日都是豔陽天,周凌清的賞賜一箱一箱往“公主府”運的時候,離婚期只七八天了,此時我纔算卸了任,無事一身輕後,反而又不自在起來——整日東奔西跑的野了心,忽的又要把人憋到金籠裏,可不是要心裏發慌,四肢無力一番?

    子楓看出了我的悶悶不樂,變出了兩身男裝,又振臂一呼,叫來小廝備了輛馬車,再然後就拉我去“掃街”了——果然“昭陽公主”財大氣粗些。

    “你往後出宮就艱難了,今日自然要飛個夠!”

    子楓原話也。

    於是街頭遠近聞名的糕點五份起買,購置了半車,路邊的糖人玩偶也不計其數的給小俊材備了許多,凡是宮裏不常見的,子楓急人所需,下手很重。

    最後拉我去了說書茶樓歇腳——我土生土長在這兒,都不曾有子楓這直闖男人窩的魄力,她進了門便扔給小二一錠銀子,出口就是要個最好的看臺!

    小二先是一驚,半晌才歡喜的連連答好,衝着茶館裏頭大吼一聲,“天字看臺,上貴客!”

    一樓廳堂的三教九流紛紛回了頭:這是什麼冤大頭?聽個書也要包間裏去?

    看完熱鬧,大家又都沉浸在了說書先生的奇聞異事裏。

    我與子楓跟着熱情的小二去了二樓有最好視線的看臺,而後一左一右在茶几兩旁的軟椅上入了座,才入座,立時就有跑堂的送了點心與茶點。

    此間下頭的說書先生手裏的醒目拍的震天響,子楓跟着嚇了一跳,手裏的茶水險些撒了一地。

    呃,是到了精彩的地方。

    一樓廳堂裏的男人們噓聲一片,有好事者起了身,出聲嚷道,“我不信你說的!區區一個鐵帽子王,還想偷襲京都?真是笑掉大牙也!”

    “萬事無絕對,大周兵力雖強,卻大都被新帝派去駐守東西南北各邊界,此舉爲的是不教胡人,突厥騷擾邊境,可缺陷也暴露無遺——軍隊離咱們這‘政治中心’太過遙遠,長安城的守兵加上御前侍衛也不過三萬人,若有事變,對方又是賭上性命的偷襲,也未必不可成——”

    說書先生捋着鬍子,氣定神閒的與堂下的人爭辯着。

    嗯?我剛要傾耳細聽,倏爾又有人跳了出來。

    “先生好沒意思,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你這樣費去半天口舌,政治官場也不會有你半分地,天家帝命,今天是這個的,明日又是那個的,總之與咱們老百姓是最不相關的,哪日出言不當,被請去喫牢飯就得不償失了!我瞧你索性講些書生小姐,聊齋豔譚,大傢伙也能愛聽些!”

    這人說完,又是一片起鬨聲,先生醒目一響,嘆了口氣,“那今日就接着講那書生在廟堂遇到孫小姐的故事,話說書生進了廟堂的門……”

    嘖,果然衣食父母的話得聽着。

    我搖搖頭,端起了茶杯,剛要進茶卻被一身影引了眼光——那人穿戴嚴實,頭戴帷帽,以帷帽的垂紗遮面,正從一樓廳堂的人羣裏往外走去。

    他身形偏瘦,姿態又甚爲眼熟,於是我放下茶杯,不由的走到欄杆住,直直的盯向他。

    他大約察覺到有人注視着自己,步伐加快了許多,行至人羣末尾,他終於擡頭對上了我的視線,此時有跑堂的小二端着茶水從一邊快速跑過,他面前的兩塊黑紗被這股跑動才揚起的風,刮出了一條寬大的縫隙。

    他認出了我,滿臉驚異。

    我通過飄起又落下的面紗,也認出了他。

    此人,乃楚淮。

    他忽的收回了視線,慌忙的逃竄了出去,我的腦子也隨之空白了一刻,而後,數不清的疑問,冒上心頭。

    一別數月,他如何突然回了長安?

    沒有詔命,他怎麼能回來?

    他爲一縣縣丞,又怎麼能擅離職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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