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詠梅看着眼前的江小小，不由的心裏也難過。
她和眼前的江小小相比，已經變成了天上和地下。
當初那個年少被她欺負的少女，這會兒已經成長爲一個成熟出衆的女人。
她知道她現在變成什麼樣子，因爲沒有生了兒子，所以她不得羅士信的喜歡，好在羅士信對孩子還不錯。
可是如果肚子裏這一胎還沒有生一個兒子，羅家人的態度會是什麼樣子，江詠梅不知道，也無法預料。
她心裏難受的是江小小已經要回家，而她回城的手續也下來了。
可是羅士信的調動工作手續出了問題。
這一次她要一個人回去。
“你有事嗎？我以爲咱們倆是沒有什麼話可以談的。”
過去的那些恩恩怨怨，江小小早就拋諸腦後，她不是一個很記仇的人。
況且該得的報應，江詠梅已經全都拿到。
她不是一個抓住別人的把柄就死命要把對方踩成泥的人。
只要江詠梅不輕易來招惹她，那麼江小小可以把她當成空氣。
顯然，這個空氣現在已經出現在她面前。
“我也要回城，能不能和你一起？”
江詠梅已經少了當初的銳利和銳氣，甚至連當初趾高氣揚都已經變得低聲下氣。
顯然，她已經意識到自己帶着兩個孩子大着肚子，一個人沒辦法回到上京。
江小小搖搖頭，“不能！”
不是她心狠。
每個人有自己的路，誰的苦也不能讓別人來承受，不能因爲你是弱勢，就強行要別人給予你同情。
江小小上輩子受罪的時候，江詠梅也沒見得同情過她。
她不會把自己的善心隨便給別人。
“爲什麼？小小以前是我錯了，可是孩子們沒錯，我一個大肚子帶着兩個孩子，在路上的確不方便。我已經打聽過了，你和王順，張秀梅，劉斌他們都要一起回。
順路帶上我，也互相有個照應。”
江詠梅這些年，在農場的生活，早已磨掉了她身上的那份銳利。
可是還是微微帶了一些理所當然。
顯然，在她的觀念當中，這不過是舉手之勞。
“那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你照顧他們那是理所當然。和我有什麼關係？”
“江小小再怎麼樣我也是你姐姐，雖然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可是你爸爸半身不遂之後，全都是我媽在盡心盡力的照顧，爲了你爸我媽和我姥姥他們都斷絕關係。
再怎麼樣看在這個份兒上，你也不應該和我計較。”
江詠梅根本沒想到江小小會油鹽不進，這番話想都沒想就衝口而出。
江小小呆立當場。
江建國半身不遂？
“什麼時候的事？”
“你還真是孤陋寡聞，那是七年前的事情。你爸中風之後半身不遂，雖然已經盡力的救治，可是依然說話不清楚，走路也不太順當，不過好在這些年經過治療，已經好多了。”
“是啊，在全家人的心目中，你是那個最值得呵護的人，誰都捨不得把這個消息告訴你。連我那個親媽給你寫信，都沒有透露過這個消息。
你爸就更不用說了。那是你親爸，人家生怕你這個親生女兒回去受拖累。
所以死都要瞞着這個消息，而那個最倒黴的人就是我媽。
江詠梅的話裏一股子酸意，總之連她都沒有想到，母親居然會留在江建國身邊不離不棄。
連她都無法想象，如果是她的話，羅士信變成一個半身不遂，需要人常年照顧的病人的時候，她願不願意守在羅士信身邊呢？
江詠梅想到這個問題，本能的就知道這個答案還用說。
兩個人感情基礎根本不穩固。
這些年兩個人算是異地分居，雖然一個是在鄉下農場，一個是在縣城裏，可是羅士信到了縣城裏一個月回家最多一天。
長年累月都是江詠梅帶着女兒一個人守在農場裏。
這些年江詠梅受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
身上的那些棱角早就已經被磨沒了，可是對於自己的丈夫，依然沒有多少的感情。
她跟羅士信鬧過哭過，可是有什麼辦法，羅士信也沒有辦法把她弄到縣城的工廠去。
甚至兩個人在最初的吵架之後，到後來彼此之間就變成了冷戰。
再加上江詠梅生的是女兒，羅士信跟他更是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
因爲生的是女兒，江詠梅更覺得沒有立場，也沒有底氣和羅士信爭吵，以至於她現在的生活早就已經天翻地覆。
這些年大概肚子裏只剩下一股怨氣，對於任何人都有一種怨恨。
“既然你已經說完了，那麼關你什麼事兒？照顧我爸的是吳淑華，又不是你，憑什麼我要照顧你？”
江小小轉身就走。
其實心裏也是翻江倒海，完全沒有想到家裏發生這麼多事情。
四哥這些年從來沒有給她來過隻字片語訴說家裏的情況，所有的來信都是報喜不報憂。
難以想象家裏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不過真的是讓她出乎意料的是，吳淑華居然會在江建國都已經半身不遂的情況下，還不離不棄，這倒是她沒有想過的。
畢竟這個女人在她的心目中，那就是一個純粹爲了利益什麼都可以拋棄的女人。
不過上輩子江建國和吳淑華這兩口子之間，沒有遇到這種大是大非，大風大浪的機會，來考驗他們之間的婚姻關係，夫妻關係。
這輩子似乎因爲她的小翅膀扇動發生了很多事情。
江詠梅看着頭也不回離開的江小小，氣的原地直跺腳。
狠狠的掐了一把身邊的女兒。
“你怎麼那麼笨呀？剛纔見到你姨，你使勁兒哭，抱着她的腿哭，怎麼就能讓她走了？
來之前我跟你是怎麼說的？生你有什麼用，就是個賠錢貨。”
五歲的女孩兒用力的咬着牙。
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死也不肯掉下來。
江詠梅抱在懷裏的小女孩，忽然大聲地哭了起來，大概是被母親的這番猙獰做派給嚇壞了。
江詠梅直接把孩子扔到地上。
“哭哭哭！就知道哭，生你們有什麼用？你們要是男孩兒的話，何至於你爸連家都不願意回？現在還有臉哭，我生你們兩個有什麼用？”
小小的姑娘衝上去，把妹妹護在身後，輕輕地安撫妹妹。
小姑娘漸漸在姐姐的懷裏停止哭泣。
那熟練的動作，讓人一下子就明白，應該是平日裏小姑娘就是這麼哄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