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小非常認真。
與其讓弟弟在九一機械廠面臨以後尷尬的位置，看臨走之前金鳳鳴對自己發出那威脅的眼神就知道這個人心胸這麼狹窄。
回去之後肯定是拿弟弟開刀。
無論江少軍和他們姐弟之間怎麼感情淡漠，問題他們現在相處融洽，即使以前沒有培養深厚的感情。
已經慢慢建立起姐弟之間親人的那種聯繫和感覺。
江少軍變得很大不同。
對家人有責任心，光是看他對三個孩子的那一份責任，江小小也願意承認江少軍是自己的弟弟。
沒人可以選擇他的出身，沒人可以選擇接受教育之後成長的方式。
人可以選擇善良。
只要他擁有一顆善良的心，隨着年齡的成熟，開始認識到當初錯誤。
願意改正，願意爲此努力，那麼又有什麼不被原諒和認可？
“姐，你別轉移話題，誰不都是這樣，一輩子當工人，等到將來退休，和爸一樣下下棋，喝喝茶。不就是這樣嗎？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
我倒是喜歡當電影明星那行嗎？人家也看不上我。”
“你真的喜歡電影這個行當，想要去當一個演員，就可以去嘗試。”
聽到江小小的回答，江少軍簡直要搖頭苦笑。
“姐，你能不能別開我的玩笑，電影演員是隨隨便便人都能當的嗎？我都多大了？連個門路都摸不着。”
站起身，準備離開。
“你傻呀？電影廠在哪裏你不知道？我跟你說電影廠的附近牆根底下蹲了不少人，你以爲那些人是幹什麼的？難不成那些人是要飯的？
別看穿着不起眼，可是他們都是在那裏等待每一次電影場挑選羣衆演員。
不管什麼電視劇，電影裏面總需要大量的羣衆演員，比如說戰爭場面，戰場上那麼多死屍總需要人演吧。
沒有基礎，就從羣衆演員做起，雖然一開始可能苦了一點兒，掙得也不多，你只要好好積累經驗。
以後說不定有什麼樣的機會，就看你自己願不願意走。這條路肯定非常苦。
你唯一該慶幸的是咱們家父親不需要你養老，甚至妞妞他們三個也不一定非得靠你來養。
你還可以爲了自己的理想和興趣去奮鬥，就看你要不要去。
廠裏的事情的話，你可以請假。也可以停薪留職，你也看出來了，金鳳鳴那個人不是什麼好人。既然他已經說你們廠裏對職工有下崗的要求。
而今天我又沒有鬆口，你可以想象到回去之後會遇到什麼情況。”
江小小沒覺得是因爲他連累弟弟，如果一個男人需要姐姐用婚姻來給他成就事業之路，那麼這個弟弟她寧願不要。
沒有江小小，江少軍一樣可能面臨下崗，不如提前提醒了江少軍讓他多一種選擇。
江少軍默默的離開，回去的路上想了很多，回到廠裏屁股還沒坐穩，就聽到一起工作的幾個同事喊他。
“江少軍，你是不是得罪金工程師了？”
江少軍眉頭一蹙，“那個王八蛋是不是搞什麼事情？”
眼神沉了沉，沒想到這個混蛋動作這麼快。
剛離開姐姐的廠子回來，難道就給他把小鞋準備好了？
“你不知道啊，咱們廠今天貼出來第一批下崗人員名單。本來名單上沒你，可是金工程師回來沒一會兒功夫，廠辦就在通告的最末尾加上了你的名字。”
“你還是趕緊去找金工程師，跟人家求求情把這事兒了了。”
“我是要去找他。”
江少軍咬牙切齒，這個混蛋連掩飾都不帶掩飾，目的昭然若揭。
就是打擊報復。
如果說姐姐沒有跟他說那番話，他路上沒有一路想着回來。
沒有對他今後的生活做一個規劃。
恐怕現在聽到下崗是真的會心慌意亂。
下崗就下崗，有什麼大不了。
下了崗多餘出來的時間，他可以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姐姐不是說了嗎？
羣衆演員那麼多，總有人要演屍體，總有人要演不起眼的那些人。
正好可以滿足他心目中對於那些的所有渴望。
就算這一次不下崗，下一次可能還會面臨下崗。
最近廠裏議論紛紛的就是關於下崗，第一次下崗之後可能面臨的還有第二批，第三批。
他不是技術工人，在廠裏資歷並不老。
他在廠子裏，一共就幹了不到五年。
和老工人比起來，第一個下崗的肯定是他們這些年輕工人。
反正廠子裏的生意也不是很好。
每天在車間裏也不過是磨洋工，大多數人空餘出時間就是在那裏打打撲克牌，聊天兒，看報紙。
他才25歲。
難道一輩子的生活就這樣過下去？
下崗他認了！
既然是下崗，臨走之前總得給金鳳鳴留點兒紀念。
江少軍直奔辦公室。
金鳳鳴正坐在辦公桌後面喝茶，身邊圍了一堆各路人馬機械廠裏下崗的事情已經塵埃落定。
第一批下崗職工名單貼出去，大家心裏雖然安穩了一些。
可是誰都知道下一次的名單上誰知道會有誰。
金鳳鳴在廠裏受人們歡迎的原因就是金鳳鳴已經是內部領導決定的下一任廠長接班人。
這一件事早就已經上下皆知，新廠長上任他們每一個人的鐵飯碗能不能端的穩，就是關係到他們在廠長面前是否有足夠的面子。
這也是金鳳鳴在辦公室裏得意洋洋，說一不二的緣故。
“金廠長您放心，事情已經辦妥了。江少軍那個慫貨，已經把他的名字寫上去了。”
“吳主任可不能叫我廠長，我只是一個工程師。”
金鳳鳴故作矜持。
“金廠長也就沒有一個月的功夫，您的任命文件就會下達，早叫晚叫不還都得叫金廠長嗎？”
“那也不一樣，別亂叫，給我惹來其他的麻煩。”
吳主任立馬心領神會的點點頭，“明白了，明白了，行，我以後就叫你金工程師。”
“你也太謙虛了。”
其他人紛紛各種拍馬屁。
“金工程師，您是年輕有爲，您不做廠長，我心裏都過不去這個坎兒。”
“金工程師，以後我們一定會在您的帶領之下，把咱們機械廠各項工作做好。”
“金工程師，絕對可以帶領咱們機械廠走上輝煌。”
金鳳鳴聽這些奉承的話，有些飄飄然感覺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