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俠，您有什麼吩咐？”
“給我沏一壺熱茶來，再端上一盆熱水。對了，我朋友說是這幾日就到，白天我不在的時候，有人來尋我嗎？”
店小二想了想，便搖着頭說：“少俠，上二樓的都是住店的客人，小的今日沒見過來尋人的。”
“哦。”方驚蟄點了點頭，又感嘆道：“那想來是耽擱了。行了，你下去吧。”
將店小二打發走，方驚蟄再次將那個紙條拿了出來。
一邊將紙條放在蠟燭上燒掉，一邊琢磨着店小二的話。
如果這店小二沒有說謊，那說明趁着他不在房裏時進來放紙條的人，必定也是這二樓的住客。
自己只要去查查入住登記的冊子說不定能發現端倪……
但很快方驚蟄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對方，未必不會想到這一點，也許此時那人已經不住在這裏了。
當然，不住在這裏也並不代表對方退了房，畢竟現在到處都是等着看“花魁大賽”的人，這時候退房會十分顯眼。
所以，留下紙條的人只要裝作若無其事就好。
一來可以繼續隱藏身份，二來也可以就近觀察方驚蟄的一舉一動。
看來這個約他是必須要赴了。
只是讓自己子時到春滿樓，是要做什麼呢？
總不能是請自己逛青樓吧！
根據他看過的武俠類影視劇的大數據分析，方驚蟄覺得自己八成有別的身份，可能不是殺手就是暗子之類的。
總之，如果不處理好，說不定會影響到自己這次副本的通關。
真是麻煩！
方驚蟄的手無意識地在八仙桌上敲着，回憶着今日在酒樓聽幾個紈絝說起的關於春風樓的消息。
這春風樓與紅館、羣玉院一樣，是金陵府八大青樓之一。
今年他們推出的花魁競選人，名夏子衿。
這位的名字出自《詩經》中的四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原詩是寫一個姑娘在思念她的愛人，意思是：你那青青的衣領，深深縈繞在我的心上，雖然我不能去找你，那你爲什麼不主動給我音信？
此間世界不少書院學子的衣服都是青色爲主，可以說春風樓的爲她取這名字是非常巧妙了。
而這夏子衿本身容貌出塵，再加上她頗通詩文，所以自從她在春風樓掛牌以來，便立刻受到無數文人墨客的追捧。
但想要見她，光有金銀還不夠，還得與其他人在打茶圍時勝出，纔可以入樓一敘。
這夏子衿的茶圍內容也不同尋常。
每次都得由她來出題，讓客人即興賦詩一首，當日作詩得了她認可的人，纔算是打茶圍的勝出者。
所以到目前爲止，見過夏子衿的客人寥寥無幾，但每一位都是文壇大家，且都對夏子衿大嘉讚賞。
最重要的是，這些人與夏子衿見面都只是與她品茶、作詩，真可謂風雅至極。
以至於，現在要是哪個人說想成爲夏子衿的入幕之賓這種話來，便會被這些人嗤之以鼻，貶爲毫無雅趣的泥腿子。
是以，在目前金陵府的一衆花魁候選者中。
這位夏子衿是獨一份的清高。
……
方驚蟄倒是沒想着等到子時再去春風樓，那樣也顯得太過刻意了。
當然，若是客人不願離去也可繼續待在樓裏。
只要銀錢供得上，客人愛住多久都可以。
方驚蟄選了個不上不下的時間——戌時。
這個點兒也是青樓最熱鬧的時候，大部分人酒醉飯飽之後，就會選擇去青樓消遣。
入夜，華燈初上。
方驚蟄一身錦袍，懷揣着剛剛兌換出來還新鮮熱乎的一百兩銀子，站在了春風樓的門口。
春風樓並不是畫舫，但也緊挨着秦淮河的河岸，想來是爲了欣賞秦淮河的風景，才如此選址。
春風樓門口並沒有方驚蟄想象中衣着暴露的小姐姐沿街招攬生意。
反而像是高門大戶的宅院一般，門前懸掛着數盞大紅燈籠，而燈籠下是清一水侍立在一旁穿灰色短打衣服的青年小廝，
當有客人上門時，小廝便會滿臉堆笑地迎上去，然後將客人帶入樓中。
方驚蟄大略看了幾眼，就發現這些人肯定都是非富即貴。
他們大多是乘坐自家馬車前來的，除了車伕之外，還要帶上一兩個跟班，而這些人的開銷可都要算在主家頭上。
事實上，據《閱世編》記載，古代的青樓，許多都只是文人雅士唱曲彈琴、吟詩作對的娛樂場所，是很高端的地方，並不是現代人想象中的那種進門就辦事的地方。
當然，像方驚蟄這樣徒步來的也有不少，門口的小廝並未因爲這個就區別對待。
“這位客人您可好久沒來了，姐姐們都想您了，小的這就帶您進去。”灰衣小廝口齒伶俐，微微彎着腰，在前頭引路。
方驚蟄心說：我第一次來，什麼叫好久沒來了，難不成原來這個身份的傢伙經常來這裏？難怪身上一個銅板都翻不出來。
“我第一次來。”
聽到方驚蟄如此回話，小廝也不尷尬，仍舊笑道：“客官好生面善，小的一時間竟認錯了，稍後便讓媽媽過來給客官挑個好的。”
說着話倆人就到了春風樓的宴客廳。
這裏大大小小擺着數十張桌子，此時已經有半數坐上了客人和漂亮小姐姐。
在大廳前方，有一個二十步大小的硃紅色臺子，臺子後邊薄紗遮擋，能看到裏面的人端着月琴、笛子、古箏等各色樂器。
想來那裏應該都是樂師，而這臺子多半是用來表演歌舞的。
還真是應了那句：勾欄聽曲兒。
“客人，您看這個位置如何？這裏正對着高臺，一會兒的歌舞表演，您一定能看得清楚。”
小廝將方驚蟄帶到了一個距離舞臺最遠的桌子旁。
方驚蟄用腳趾頭一想便知道，那些真正的好位置，恐怕都是留給熟客的，他這樣第一次來的客人，除非掏上兩錠銀子，否則便也只能坐在這裏了。
兩錠銀子可是十兩，用來打賞也太奢侈了，再說了他來這裏可真不是逛青樓的。
“這裏可以。”
“那客官您慢坐，小的這就去喚媽媽來。”
待灰衣小廝離開，方驚蟄這才聽到旁邊的幔帳雅座裏有人在小聲嘀咕着什麼。
若不是他耳力驚人，還真聽不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