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門鬧出這麼大動靜來,甭管他在沒在屋裏,也都應該有些反應纔對。
於是,終於有人提議要破門。
贊成的人很多,動手的卻一個都沒有。
因爲這攬月畫舫畢竟是官船,沒有個能主事的下令,誰敢拆官船上的東西?
而船上這一干人等,都主不了這個事。
便有人提議說:
“要不去請暖公子吧?”
衆人一片“對對對”,“是是是”,便派了人,乘着一葉小舟劃到了岸邊,通知暖公子去了。
而船上鬧出的動靜早就驚動了附近巡夜的官差,拉了那人就去了瀟湘閣。
因爲暖公子是杜若香的常客,今日特意給心上人送來個說書先生後,並沒有回府,而是直接宿在了瀟湘閣裏。
一聽船上出了事兒,便帶着來報信的官差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暖風覺用手帕捂着口鼻,聽着一個丫鬟給他講述事情的經過。聽完,他皺皺眉,用下巴點指木門。
“破門。”
方驚蟄本來以爲會有人使出一招蠍子擺尾把門板踹個稀碎。結果,只有幾個人領命上前,利利索索地把門給拆了下來。
這下所有人都看到上面掛着的鎖了。
打眼一看,那鎖普普通通,並未引起衆人的注意。
倒是丫鬟的一聲尖叫把衆人給嚇了一跳。
那個叫八寶的小廝,正仰面躺在牀上,胸前一個巨大的血窟窿,包袱被人打開,裏面的東西亂七八糟在牀前扔了一地。
方驚蟄食指塞着耳朵,避開後面好幾輪的音波攻擊,心裏說不清是該慶幸還是訝異。
暖風覺馬上鎮住場面,命人看住現場,但奇怪的是,卻並未着人去金陵府府衙報官。
他下令船上所有八位花魁候選人和隨身的丫鬟小廝到甲板大廳集合,待人全了,暖風覺才說道:
“各位,本次‘金陵花魁’大賽可以說是一路坎坷,朝上亦有不少反對聲音,如果這命案再傳出去,怕是陛下也只好下旨停了這次大賽。”
“各個青樓爲着這次大賽也出錢出力了不少,哪怕是各位佳人也不希望這比賽就此作罷吧?”
暖風覺掃視衆人,然後將目光落在了杜若香身上。
說白了,他說這麼多隻是不想取消這次大賽,那樣的話杜若香怕是還要在瀟湘閣熬上一年。
一年裏變數太多了,他好不容易纔說服了父親,只要杜若香能奪得花魁的名頭,就同意給她贖身。
當然,伯府這杜若香是進不了的,但置辦個別院將她“金屋藏嬌”倒還是可以。
所以暖風覺極力想要促成這次“花魁大賽”。
可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暖公子,我覺得不妥。”
說話的是柳芳菲,她聲音帶着些許英氣,倒是跟她擅棋十分相配。
“若是瞞報此事,待到大賽結束後,我等都會被金陵府定個知情不報的罪,到時候可該如何是好?”
其他人也都點點頭,“知情不報”是個可大可小的罪名。
這八寶死的蹊蹺,誰也說不好裏頭有什麼隱情。
如果只是見財起意,或者尋仇暗殺,倒還好辦些。
萬一牽扯到什麼謀逆、篡位之類的事情,怕是船上的人一個都活不了。
從前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例子,對於這種案子,朝廷一向是寧殺錯不放過的。
暖風覺說道:“柳姑娘莫慌,我已有權宜之法,等天亮我便會給陛下上書一封,言明此間發生的事情,然後我會提議將花魁大賽的決賽時間提前兩日,也就是提前到後日。這兩天裏只要我們能找到兇手,到時候也不算是什麼大事。”
這暖風覺處理事情的方法,顯然並不是個只知道留戀煙花柳巷的紈絝公子。
但是他爲何這麼執着,硬頂着一樁命案,也要將“花魁大賽”一事促成,這就很值得玩味了。
而對於方驚蟄來說,“花魁大賽”要提前開始,對他來說真是一個又壞又好消息。
原本他手上就沒什麼線索,那個知道他身份的小桃還隱藏在周圍,可能隨時會跳出來破壞他的行動。
現在又攤上這麼一檔子事,如果“花魁大賽”真的被提前到後日,那也就是說他只有兩天時間來調查這些事情了。
但好處是,這兩日裏他的紅爐點雪是肯定不會發作的。
暖風覺的這番話倒是得到了大家的認可。
暖風覺留下兩個侍從看守命案現場,便讓一干人等都回到自己的房間裏,他則是要趕回宣平伯府。
雖然剛剛那一番話他說的輕巧,但其中的難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給陛下上奏本,那是他爹纔有的權利,他不過是個連爵位都沒有的紈絝,哪來那麼大的臉。
所以,此事他必須告訴自己的老爹宣平伯,否則是絕對不可能成事的。
……
住在八寶左右兩邊的兩個小廝,一個是方驚蟄,另一個是月瑤帶來的阿順。
阿順顯然已經嚇壞了,說什麼都不肯回到自己的艙房。
暖風覺留下的侍從無奈只能將他安排跟另外一個小廝同住一間房,而阿順本來的房間則被他們住下了。
八寶那間房的房門被裝了回去,但是爲了方便後面查探,所以這會兒也就只是在門框上一搭,然後用紙將空隙處擋了一下,算是一個保護現場的措施。
方驚蟄回到房間,躺在牀鋪上卻久久不能入睡。
擔心之一,是“千日醉蘭”的藥性會不會被仵作驗出來。
如果被驗出死者中了毒,那根據這條線索查來查去搞不好就要懷疑到自己頭上。
雖說裝着“千日醉蘭”的瓷瓶現在還在道具空間裏放着。
擔心其二,就是八寶的房間被翻的亂七八糟,顯然是那黑衣人做的,而對方的目標,很有可能就是那個機關盒子。若是那人賊心不死,搞不好就要來自己的房間探查,說不定還會再次行兇。
想到這,方驚蟄將那個木質的盒子從道具空間裏拿了出來。
這盒子他拿到之後還沒來得及細看,此時夜深,也不便點燈,只能接着微弱的月光細細打量。
這盒子只有巴掌大小,三指併攏的厚度,長和寬看起來差不多,整體接近正方形。
乍一看就像是個木頭疙瘩。
盒子表面沒有一絲花紋,每個面上分別塗了不同的顏色,黑、青、赤、黃、白,還有一個面是木頭的本色。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光線太暗,方驚蟄在上頭竟然沒看到一絲的拼接或縫隙。
他又翻來覆去地看了看,用手小心地在表面摩挲,竟然一絲凹凸都察覺不到。
在手裏掂了掂,重量倒是沒什麼問題,輕輕搖晃,裏頭也沒有聲響傳出。
方驚蟄一頭的黑人問號。
如果不是遊戲提示說這東西是個機關盒,他只會覺得這是拿一整塊木頭削出來的木塊。
方驚蟄看過一些現代精密車牀製造出的精密物件,拼合在一起時,表面能光滑到融爲一體,簡直是強迫症患者的心靈福音。
真不知道墨家那些人是怎麼做出這麼精巧的盒子的,工藝一點也不必那些精密物件差。
稍加思索,方驚蟄便想起了自己看過的另一樣東西:魯班盒。
而之前,他在網上看過有人分享魯班盒的打開手法,這會兒不知道用不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