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方驚蟄就發現萬捕頭的金牌捕頭之名不是白拿的。
這幾日，花魁候選人們的貼身丫鬟都是跟她們住在一起的，所以萬捕頭的意思是，丫鬟和主子要分開問話，等問完了兩邊一對比，就知道有沒有人說謊了。
這正跟現代的審問技巧不謀而合，絕對是自古傳承。
更出乎意料的是，萬捕頭竟讓方驚蟄帶着兩個隨從去審問花魁候選人，而他自己則去審問那些丫鬟。
方驚蟄心中暗歎，這個方捕頭絕對是個老油條。
心知肚明從那些花魁身上很難問出什麼來，便派自己去，看着好像還委以重任似的。
而那些丫鬟天天跟在姑娘身邊，很多事情就算不能完全知道，也肯定有所見聞。
另外，下人終究還是下人，就算跟着主子喫過見過，也沒那個氣質和魄力，稍微一嚇唬，連穿的什麼顏色的xx都說出來了。
這樣一來，方驚蟄這邊的難度纔是困難級的，搞不好線索都出在丫鬟那邊，萬捕頭就可以一人獨攬功勞了。
方驚蟄倒也不惱，自己本來也不是來當滾筒洗衣機的，完美通關纔是第一要務。
“萬捕頭，夏小姐那邊……還需要問嗎？”方驚蟄小心地問。
萬捕頭頗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語氣平靜地說：“你就一併問問吧。”
“是。”
方驚蟄有些詫異萬捕頭的這個決定。
看來萬捕頭對夏子衿也不是特別放心，如果不是礙於陛下的口諭，恐怕早有大動作了。
得了差事，方驚蟄伸手剛要敲門，萬捕頭卻突然開口說：“先去夏子衿的房間吧。”
“啊？”方靜這一愣，看着萬捕頭。
“從夏子衿開始，也免得其他那些人拿喬。”萬捕頭解釋道。
“是！”
方驚蟄點頭稱是，心中卻暗道：“老子信了你的鬼！”
……
敲開房門。
夏子衿的丫鬟蕊珠奇怪道：“萬捕頭，您是要找我家小姐嗎？”
“正是，萬某奉聖上口諭查案，有幾句話想問問夏姑娘。”
蕊珠皺了皺眉，似乎覺得這萬捕頭的態度有些不對，但還是道：“請萬捕頭在外間稍坐，奴婢這就去請小姐出來。”
看蕊珠這個樣子，方驚蟄覺得蕊珠八成可能是知道些什麼，但應該知道的不多。
這夏子衿的易容術果然了得，就連她的貼身侍婢都沒察覺出異常。
不一會兒功夫，夏子衿款款走了出來，做派哪裏像是青樓中的姑娘，反而像是一宮主位的娘娘。
“萬捕頭，這一大早前來，可是有要事？”
“夏姑娘，攬月畫舫上的兇案已經有了些許眉目，某家要對幾位姑娘進行問話，只是怕有人不服，某家想請夏姑娘給其他幾位做個表率，不知可否？”
夏子衿擡頭先看了看萬捕頭，然後又瞥了一眼方驚蟄，這才笑道：“自然可以，不知道萬捕頭要如何問話？”
“夏姑娘是陛下看重之人，不如就讓阿福在這兒隨意問幾個問題，至於您的丫鬟蕊珠，我們也只做做樣子，帶到前頭的空房間裏問上幾句就好。”
夏子衿想了想，便點頭同意了。
等到萬捕頭帶着蕊珠離開，隨從也都退到了屋外，方驚蟄便大馬金刀地坐在了凳子上。
“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姓萬的怎麼查到我頭上了？”夏子衿的語氣中帶着明顯的不悅。
方驚蟄則毫不在意地說道：“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些姑娘的恩客盡是些家財萬貫位高權重之人，審起來難免有些磕絆。萬捕頭這就是讓她們知道，連皇上看中的人他都審了，讓那羣女人和她們的牀上賓不要聒噪。”
“原來是這樣……姓萬的昨天可在柳芳菲那裏查到什麼了嗎？”
方驚蟄小聲說道：“確有些發現，所以這次審訊的重點嫌疑人其實就是柳芳菲。”
可在方驚蟄這裏，夏子衿纔是最有問題的。
萬捕頭讓他留下來問話，他十分高興，想到這兒便說：“對了，我昨晚被人襲擊了。”
“什麼？！”夏子衿低聲驚呼，“是什麼人？”
方驚蟄搖頭，“沒看清，不過……應該是個女的。”
“女的？該不會就是劉芳菲吧？”
方驚蟄心裏吐槽：你這髒水潑的可有些刻意了，而且上來也不問問我有沒有受傷，顯然是早知道我無礙。
“只是不知她爲何要殺你？”
方驚蟄面上不動聲色，假裝嘆了口氣，說道：“也怪我不小心。昨天，萬捕頭從柳芳菲的房間拿了本棋譜，說讓我看看上邊的批註。”
“我發現柳芳菲的身份絕對有問題，批註上看着像是下棋的要點，實際都是些暗語寫的日記，記了不少掉腦袋的東西。”
果然，方驚蟄這句話說出口，夏子衿的面色略微白了白，又追問道：“那你都說與誰聽了？”
“就只有萬捕頭一人，還只是說了十之一二，估計是讓柳芳菲給聽了去了。”
方驚蟄帶上懊惱面具，超常發揮着演技。
夏子衿難以察覺地鬆了口氣，臉上帶着笑容說道：“想必是她怕你拆穿了她的詭計，要殺你滅口。既然這樣，不論八寶的死是否與她有關，你只要做成是她乾的就行了。到時候，案子解決了，你的性命也無虞了。”
“嗯，我會找機會的。”說到這兒，方驚蟄忽然頓了一下，然後問道，“我的紅爐點雪走到胳膊肘了，你的如何？”
夏子衿擡手翻開衣袖，在她左手手腕下，紅色的圓點還是那麼鮮亮。
“我服了解藥，沒有變化。”
方驚蟄剛想上手摸一下，夏子衿閃電般將手一縮，怒視着方驚蟄問道：“你要作甚？”
“我就是想看看，咱倆的紅爐點雪有沒有不一樣的地方。”
夏子衿：“我理解你着急，但是我畢竟是日後要做娘娘的人，你我同處一室本就有些不方便，你若是動手動腳被人看到，陛下可不會饒你！”
方驚蟄心裏冷笑，還在花船上就把自己當娘娘了，這要給你個竄天猴你不得跟太陽肩並肩去！
說的有模有樣的，不過就是怕我發現那紅爐點雪是假的。
要演是吧？本影帝陪你！
從始至終，方驚蟄都沒想着能在夏子衿這得到有用的線索，他的目標一直是柳芳菲。
既已知道柳芳菲和主上有交集，而且兩人還不對付，那他索性來個假傳消息，然後再將符籙的事情問清楚。
方驚蟄並不相信那符籙是柳芳菲隨便丟的，說不準是夏子衿偷來，然後故意交給萬捕頭，爲的就是讓柳芳菲暴露出來。
磨還沒卸完就要殺驢，這心也是急了點。
方驚蟄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扯了會閒篇，等萬捕頭的聲音和敲門聲響起，才起身告退。
……
門外。
方驚蟄將一張宣紙遞給了萬捕頭，上頭是他編造的夏子衿的回答。
萬捕頭看過，點了點頭，說這跟丫鬟蕊珠說的相差無幾，接着便帶着方驚蟄來到了柳芳菲的屋外。
“萬捕頭昨日搜過，難道還沒洗脫我的嫌疑嗎？再有一天就是選魁之日，萬捕頭作爲金陵第一神捕，可莫要讓一衆無辜之人血灑河中才好。”
柳芳菲面無表情，說話字字帶刺。
萬捕頭豪爽地笑了兩聲，“柳姑娘放心，某家不會放過兇手，自然也不會冤殺好人。”
柳芳菲無視了萬捕頭的回答，又問道：“敢問二位此番前來，有何事？”
“自然是問話，柳姑娘且在屋裏，您的丫鬟我們需帶去前頭房間。”說完，萬捕頭偏頭看了方驚蟄一眼，
“你可要如實記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