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促使她冷漠起來。如同天性使然,夢蒂的冷漠,再美麗的世界,也像雪的塌陷。
林晨的心裏有片大海,無論海水放在哪裏,海浪拍岸,碧海連天,始終是不變的風景。所以他對夢蒂心裏美輪美奐的未來城市與風土人情,對一些鬥法和天真可愛,是非常合得來的。
……
青濛濛的天空。
夢蒂心想。
腳下的平地不像平地,應該是自己並非此地的緣故了,那這就是一個沙漠。
天空似乎有些鬆弛,流轉,並帶動着沙漠,每粒沙似乎都要蒸發,搖晃着,沉寂着,遠處有一個詭異的地方,沙粒的不安在傳述着一個漩渦的存在,和一種吞噬感。
夢蒂對此無動於衷。
“青濛濛的天空啊。”
“林晨,你在哪裏。”
沙漠陡地肅靜。
平地確實像平地了。以至於夢蒂能走,她選擇了走,因爲討厭停留。
“我得走。”夢蒂說着,已經走了幾步路。
天空傳來劇烈的交響,平地一望無際,遠處有個軀體,準確來說應該是四肢,交錯在空中。
“醜陋。”夢蒂皺起眉頭,微微蹙起的秀眉,像一彎擱淺的明月,月光盪漾在水波里。
“你也覺得醜陋是不是?”夢蒂心裏微微竊喜,她皺眉的瞬間,看見林晨的眉目,雖然只是一瞬間。
這個四肢身體穿在半空中,沒有其他的部分,夢蒂的噁心之餘,其實有些害怕。
無論誰都會害怕吧,夢蒂這樣想。
突然,四肢身體的兩臂擡了上來,手部向着夢蒂方向,劃了一個像十字型的圖案。
青色天空宛如崩塌下牛鬼蛇神,一股慘然與絕望的吸力朝着夢蒂展開,她瞬地看見宇宙星空,無數的星球和隕石向這邊移動,蒼茫的宇宙中,星光燦爛,脈絡分明。
可是這可怕的吞噬力,仍然在進行。夢蒂捂住長髮,更加厭惡地看着這個東西。
像是從天上掉下一個人,夢蒂感覺到,也看到了,這個人,自然就是林晨。
林晨整個人結實地砸在了這塊殘軀上,雙腳踩在分開的手腳,生出一些空間的波紋。
林晨看向夢蒂,沒有說話,腳底像有火焰。
夢蒂看向林晨,有些不解,疑惑,和痛苦。
火焰從林晨的腳底蔓延到這具殘骸,威勢更盛,不一會兒,燃燒殆盡。
……
夢蒂醒了,全身汗溼。她的房間不大,卻非常有閨秀感,華麗的傢俱陳列在四處,蜜蜂機器人似乎已經充滿電了,發出愛心的信號。
她的牀十分的寬,粉紅如夢。
夢蒂右手捂着心臟的位置,茫然地看着四周,抄起電話就撥了一個號碼。
“我忙着呢……”
夢蒂沒有說話,捧着手機,埋頭哭泣。
……
吳遠寂講課興致頗高,講到山碼農的墾荒軼事,故事女主角紅秀兒紅顏禍水終釀慘,男主角林外客施救不及,半生愛情悲歡成虛度,不禁淚水打溼了眼眶。
他看了看學生們,半數認真聽課,剩下的有的在睡覺,有的在聊天,也習以爲常了。
“林晨,你站起來回答一下,山老先生寫這篇文章的寓意和主旨。”
“林晨同學?”
璽自填推了推林晨,他才注意到老師在叫他。
“這篇文章講的是20世紀八十年代一個偏遠地區,一對男女的悲慘愛情故事,女主角紅秀兒天生麗質,男主林外客對其十分傾慕,然而紅秀兒去了當時一個大城市叫海邊,自後與林外客少有聯繫,林外客拋下幾畝田產,追向海邊,在城市的愛恨情仇中迷失自我,終於迷途知返,找到了紅秀兒,遂成佳緣的故事。”
林晨頓了頓,在吳遠寂還沒說話前又說道:“山碼農先生寫這篇文章,既讚頌了當時青年男女的愛情和品質,又揭示了社會環境的層次與性質,我們要看到,一些社會需要抨擊的問題,也需要領悟我們自身,不刻意美化,更不悲劇意識化,所以我說的是我的見解。”
“說的好!”吳遠寂摘下眼鏡,覺得林晨這個學生真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有前途有出息。
林晨坐下後,稍微放鬆了一口氣,藏起來的手機上全是夢蒂發來的消息,他回得也是不亦樂乎。
沉浸愛情中的男女總是盲目和熱烈的,無論哪個時代和社會,林晨的懵懂和夢蒂的天真,在量子科技引領的科學時代,無疑是青少年時期特有的綺麗與美好。
之後一段時間,帝蘭高中整個學校,乃至全市轟動起來,影響傳到了華夏很多地方,事件就是,一個叫林晨的無名小卒,和夢家千金夢蒂成爲情侶了。
學校的八卦只是盛傳一時,對於林晨曾經輕取過的各類體育項目所吸引的人羣,明顯他的運動天賦更誇張一些。
魚香羣作爲體育項目組的組長,對校內的人物不太清楚,但對夢蒂的身份是耳熟能詳了,高中校花,夢家千金,善良聰慧,林晨真是走了狗屎運,不過想了想,他之前收到一些風聞,林晨應該不是簡單的體育天賦強悍,沒見過這個人,他卻覺得林晨十分的優秀。
高小志自然差不多這樣想。
……
秋摩志覺得身體有些顫抖,倒在椅子上,半天才回過神來。他身材矮小,肚子肥大,胸膛到脖子瘦得皮包骨,臉上皺紋不多,耷拉的眼睛始終有些閃躲和傲慢的目光。
帝蘭高中的權威與門面,是由許多年努力和人心所向成就的,培養人才是其次,送走人才纔是他的工作所在。
趨藍市的上上下下,他和他一幫手下年年關照呼應,尤其許多家大業大的後輩子弟,遇上問題青年,他的位置與能力盤不住,人際關係的力量就會顯現出來。
可是剛纔收到的消息,把他從下一年度的斂財夢裏拉了回來。
夢家千金夢蒂,和一個叫林晨的學生成爲情侶了。
這本來是一樁好事,作爲校長的他,只需要明裏暗裏做些功夫送些人情,他就不相信,夢家看不到他的功勞和苦勞。
問題出現在,早在兩年前,他就被一個神祕函件給提醒了,函件末尾有一個標誌,是他幾乎終生難忘的標誌。
二十多年前,他從南方工人罷工裏走出來,自信前程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