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日落之時 >第9章 小混蛋
    耀眼的陽光從窗外灑進來,淺金色的帷幔被福克扯開,發出輕微的細響,牀上的人被這突然的響聲和耀眼的陽光打擾到長長的睫毛顫了顫,不情願地睜開了眼,藍色的眼睛帶着點初起的水霧,柔軟的金髮散落在枕上,蘇納皺起眉頭不滿地看着站在牀邊的胖胖人影,對方顯然不知道自己打擾了王子殿下的睡眠,正叉着腰看着窗外,側臉照着陽光,臉上的絨毛清晰可見。

    “……我說福克”,蘇納抿着嘴從鬆軟地大牀上爬起來,眉頭快要皺成川字,“我已經說了不下三遍,我不需要有人來我的臥房幫我扯開窗簾和帷幔,這該死的陽光並沒有讓我感到清晨的美妙,相反,”他從牀上下來,看着那張此刻面對着他的帶着些惶恐的臉,因爲過分耀眼的陽光臉頰上帶着晶瑩的汗液,“這陽光和你一樣,都擾了我的清夢”

    蘇納揉着滿頭金髮,福克咬了咬下脣,緊緊盯着他的動作,短胖的手指下意識地去摸自己已經非常光滑的頭頂,嘴角隨着動作耷拉下來,“殿下,是這樣,王后命我來叫你……呃,據說是有一位公爵的女兒來拜見”

    福克又去拿懷裏的那條常備的手帕,他似乎常常汗流不止,那條手帕都快要洗不急了。

    “我不需要什麼小姐”,蘇納正繫着襯衫的扣子,語氣很不耐煩,“告訴媽媽,我還不需要一條鎖鏈”

    鏡子裏的人端正挺拔,襯衫釦子被一絲不苟地繫到最頂端,黑西褲舒展地貼合他長直的腿,收束在腰間,勾勒出少年特有的薄瘦的腰,蘇納滿意地對着鏡子露出笑意,又理了理袖口,轉過身時福克依舊用他的白手帕擦着汗,小眼睛眯在一起,嘴脣囁嚅着,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又不敢說。

    “嘖”,蘇納看他一眼,去拿短款的禮服外套,目光落在他用來擦汗的手帕上,手上動作停了一瞬,“提個建議,福克,你實在不該用一張白手帕”,外套被搭在手臂上,蘇納繞過福克,打開了門,“不說話就是同意了,既然如此,那麼媽媽那邊就交給你了”

    門被打開又關上,待到蘇納走了出去,福克才長長舒出一口氣,收起了被汗水浸溼的手帕,擡腳小跑着追上去。

    教堂裏的教衆佔了這個城市人口的大多數,每天涌入教堂的人幾乎要將整個空間佔滿。

    神色肅穆的神父穿着潔白的長袍,低沉的禱告聲在教堂裏迴盪。底下是一羣教衆,男女老少都低着頭雙十交叉在胸前,靜靜接受聖瓦諾的洗禮。

    同外面肅穆聖潔的氣氛不同,穿過重重的小門,在幽暗的隧道深處,有一扇扇形的鐵製的厚重門障,一個侍者手中捧着一個方形的盒子,每走過一步,黑暗甬道里的蠟燭就點亮一盞,直至那厚重感鐵門前,頭上帶着暗灰色頭巾的侍者低垂着眼,聲音在空曠的隧道里顯得清晰異常。

    “教皇大人,您要的東西”

    四周還是寂靜無聲,可侍者卻在幾秒鐘後彷彿聽到了誰的指示似的,將手中的盒子放在門前,隨後很快離開了。

    同外面黑暗的隧道不同,這扇小門後面的屋子卻很明亮,一室燭火下是菲爾曼精美的白色法衣,手杖上黑色的黑曜石發出耀眼的光芒,任誰看到這間房子外罩着的那扇厚重鐵門後,都不會相信這裏面竟然是一般的臥房裏的陳設基本相同,不同的是沒有牀,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像浴缸一樣的東西,裏面鋪着柔軟名貴的毛毯,中間是一團黑乎乎的東西,體型不算很大,但也佔了大半個空間,外面罩着圓形的網,時不時散發出光亮。

    菲爾曼不知何時已經把剛纔侍者送來的東西取了進來,華貴的手杖輕輕靠在一邊,拇指上的銀色戒指矚目,他帶上了早已備好的手套,把長條盒子拿出來,輕輕沿着木盒的邊摸了一圈兒,接着打開了蓋子,裏面不是什麼寶物鑽石,一股血腥味隨着盒蓋的打開在空間裏迅速瀰漫,很明顯這是新鮮的血腥氣,蓋子退到最後,帶着手套的手伸進去,不多時拿出來一塊兒生肉來,肉塊還滴着血。

    血液從那網狀物的孔洞中國滴落進去,掉進那一團黑色的霧氣裏,沒有染上紅色,卻像是被吞噬了一般消失了,黑色物體吸收了那滴血,忽然躁動起來,黑霧漸漸膨脹變大,盈滿了整個圓形的網,甚至有些已經透過網孔溢出來,纏繞在菲爾曼的指間,在那塊兒肉上糾纏。

    菲爾曼拿起手杖,輕輕碰碰那黑霧,瘦削的臉上帶着陰鬱的神情,微微皺了眉,按下形似浴缸的物體下方一個小型的凸起,白色的網狀物上的光線忽然強起來,籠子裏的黑霧燙到一般,發出嘶啞的尖叫,迅速收縮回去,又縮成了小小一團。

    菲爾曼這才滿意地收回手,網上的光按下去,黑霧也不再動了。他蒼白的臉上帶上點笑意,朝那團黑霧勾勾手指,同時提起手裏的那塊兒鮮肉,血珠沿着肉掉在地上,“過來,寶貝”

    黑霧彷彿能聽懂一般,竟然真的緩緩移動着過來了,它小心地纏着菲爾曼的手指,討好似的繞了幾圈,垂涎地向那塊兒肉探去。

    菲爾曼用手指點點黑霧,權當撫摸,然後打開了一點網,把肉扔了進去,黑霧很快又迅速漲大成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體積,肉塊兒掉進去,傳來一陣可怖的撕扯咀嚼的聲音,很快就被喫的一乾二淨。

    黑霧似乎還不滿足,試圖往菲爾曼手上湊,像一個真正的寵物一樣發出嗚嗚的聲音。它在討要食物。

    可菲爾曼只是把沾了血的手套摘下來,丟在那個盒子裏,手杖輕輕碰着外面那一層網,“不可貪食”,黑霧倒是聽話,很快縮了回去,團成一團,靜靜浮在裏面。

    菲爾曼收回手,看了它一眼,轉身離開了。

    王宮的後花園一向美麗,蘇菲亞最喜歡在悠閒的午後在花園裏喝茶,至多有一位宮女陪着,獨享不需要去接待外賓的愜意午後。

    但今天的下午茶時間似乎並不愜意。

    她不過是才喝下第一口茶,甚至還沒有品嚐到茶葉的芬芳,就被急匆匆跑來的福克打斷了。

    作爲一國之後,最應該處變不驚,隨時保持優雅,但福克的突然來到還是讓她有些被嚇到,手中金邊白紋的才從遙遠的東方國度運來的名貴陶瓷茶杯差點沒被丟在地上。

    秀麗的眉輕輕皺起來,蘇菲亞放下手裏的茶杯,看向擦着汗的福克,開口時還是壓抑着一點被打攪的不滿,穩穩當當,“不要急,怎麼了?”

    福克長出了一口氣,等到額頭上的汗都擦乾了,才從剛纔過於匆忙的狀態中走出來,行了跪安禮,蘇菲亞擺擺手,”快說吧“

    手帕重新裝進上衣口袋,福克走近了些,支支吾吾地不敢說的樣子,但想到這不是什麼小事,一咬牙一口氣說了出來,“殿下他,他跑了!”,說出這句話,福克眼睛裏都有眼淚了,有些畏縮地看着蘇菲亞。

    下午茶被打擾已經讓她不那麼開心了,聽到福克說的話,蘇菲亞覺得頭都開始疼了,她揉揉眉心,漂亮的眼睛微微闔起來,卻沒有福克意料之中焦急的要跳起來的樣子,纖細的手指在眉心處揉捏了一會兒,她放下手來,紅脣張了張,語氣平淡地問他,”那小混蛋說什麼了嗎?“

    福克:“……”,果然還是生氣的要死吧,只有在生氣的時候蘇菲亞王后纔會用一臉淡定的表情說出‘小混蛋’這個稱呼。

    他又開始擦汗了,仔細回想今天蘇納和他說過的話。

    今天一早他叫醒殿下以後,就一路跟着殿下。蘇納這次倒是沒趕他,雖然對早晨把他叫醒還帶着些怨氣,語氣自然而然帶上了不耐煩,動作卻安穩,先是去吃了早飯,不像往常總要在喫之前嫌棄半天,今天一語不發地就喫完了廚師準備的早餐,期間還問他要不要一同用膳……

    福克搖搖頭,向蘇菲亞講述着今天早上的過程。

    “接着殿下去了書房,該讀的書都讀了,剩下的時間也全部都按着您安排的來坐,不過做完一切後,他提出去騎馬,看到殿下這樣用功,實在是欣慰……騎馬的過程也很順利,只不過殿下在下馬後提出要去馬廄親自給馬兒喂草,又說自己渴了,讓我去取水,水取回來後就不見了”

    福克的表情看起來很痛苦,額上的汗隨着他語速的加快也流的越來越多,“王后,您說殿下會去哪兒呢?”

    聽他說完這整件事的經過,蘇菲亞倒是沒有之前那麼擔心了,臉上表情鬆弛下來,聽福克這麼一講,她就知道是蘇納早就計劃好的,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這小混蛋一向閒不住,這次不知道又跑去哪裏玩兒了。要是放在以前也就算了,現在就連城裏也不太平,不像以前那麼安全,他又是一個人出去……

    蘇菲亞想到這裏,眉頭又皺起來了,以前每次蘇納偷偷跑出去都是她給查理打掩護的,這次可和以前不一樣,她一個人找不到自己狡猾的兒子,只能去問問查理該怎麼辦了。

    “唉,”,她嘆口氣,朝福克招招手,“先下去吧,我知道了”

    福克還想再說些什麼,但看到蘇菲亞不怎麼好的臉色,也不多說了,行禮後就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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