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琥珀般清澈的眼睛襯着他蒼白的臉蛋,顯得單純無暇。
見周雲目光投來,少年瞬間勾起薄脣,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嘴角兩個梨渦讓他在增加一絲奶甜味道。
他背後是初升的陽光,金色光亮驅散了寒夜的霧氣,同時也驅散了他身上的寒氣。
少年見周雲久久不語,骨節分明的大手扯住她的裙襬,小心翼翼的問:
“姐姐,你不要我了嗎?”
“喵?”
小白貓也縮在少年懷裏怯生生的望着她,叫聲都透着無辜。
周雲揉了揉被涼氣侵襲的鼻尖,有些狐疑的看了眼少年。
雖說他長得好看,還有點奶酷的感覺,但也不能管她一個還沒十三歲的女孩叫姐姐吧?
至於真實年齡……
那不是上一世了嗎。
周雲想着還沒開口,周千里先急了,“你管誰叫姐姐呢?一個大男人害不害臊!”
要知道戲文裏,說書先生那裏,一個男人隨便管人叫姐姐妹妹的,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看這人臉蛋長的,大男人還有兩個梨渦,嚯!嘴角居然還有一顆小黑痣,真是不正經。
說話還油嘴滑舌的,雲兒萬一看上了他,那還得了?!
娘還不得拔了他的皮?
不行不行,越想越心驚,周千里擡頭一看,他擔心的妹妹果然正含情脈脈的看着那個小白臉。
他心一下褲子提到了嗓子眼,驚叫道:“雲兒!”
周雲被這破天一嗓子嚇得一哆嗦,“二哥,你幹嘛!”
聽出她話裏的不悅,周千里吞了口吐沫,剛要開口,被一聲呵斥打斷。
“不許你欺負姐姐!”
“喵!”
少年高大卻清瘦的身軀堅毅的擋在周雲前面,小白貓軟軟肉墊下的利爪刷的一下打開,朝着周千里虛空揚了揚。
看着一人一貓如此架勢,周千里蒙了,他這是被……威脅了?
想到這,他臉色一下子黑了下來,冷哼一聲,擼起袖子露出結識的手臂,敢威脅他?
讓你們知道花兒爲什麼這麼紅!
周雲在後面看熱鬧看的開心,擋在氣憤的周千里面前,“二哥,我們要先問下他爲什麼叫我姐姐,我感覺,嗯,他這裏是不是有問題。”
她說着指了指腦袋。
周千里瞬間明白,一挑眉,剛要說話就聽少年委屈巴巴的小聲嘟囔:“姐姐,我腦子沒問題……”
說着手還拉着周雲衣襬搖晃着。
周雲額頭冒出三條黑線,說人壞話被人當面戳穿怎麼破?
她轉了下眼珠子,笑眯眯的問:“你爲什麼叫我姐姐?你叫什麼名字?怎麼變成乞丐了?你怎麼證明自己腦子沒問題?”
一連串的問題,周千里聽得頭都大了,少年卻歪着腦袋萌萌的看着周雲,呲牙一笑,露出兩個梨渦。
“姐姐就是姐姐呀,我叫大白,它是小白,我不是乞丐,我腦子本來就沒問題啊。”
周雲臉僵了一下,面前的少年,不,是大白,大白對她的每一個問題都回答了,但是這答案……
她眉頭輕蹙,試探性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大白琥珀般的眼眸略帶委屈的看着她,撅起嘴巴,喃喃道:“我今年六歲了,姐姐都不記得我年齡了……”
周雲和周千里對視一眼,兩人重重呼了口氣。
沒錯了。
這個大白就是腦子,嗯,有問題。
天色大亮,周家人都起來忙碌。
早飯時,周雲和周千里把大白的情況和一家人說了下。
趕來送紅薯粉的周老根聽完眉頭擰的緊緊的,“這麼個男人住在家裏總是不方便,被那些長舌人知道了,免不了要編排咱們。”
老劉氏心裏也擔憂,她接着道:“編排咱們都不要緊,重要的是雲丫頭,一個未出閣的小丫頭……”
她話沒說完,其他人卻都明白了。
女兒家的名聲可比什麼都重要。
雖說現在新朝對女子的束縛少了挺多,但這偏遠地方,尤其是鄉下,對這些事格外敏感,早兩年都還有親族逼死女孩子的事。
就算不說這些,有那心裏骯髒的人傳出去些不好的謠言,往後誰還敢上門求娶?
這點大家的想法都和當時周千里想到的不謀而合。
可見女子的名聲是多重要。
就那懷着野種嫁人的錢舒,別看後來被她那姘頭,縣城的大戶人家擡了妾室,可十村八店知曉這事的,誰看得起她,看得起錢家人?
連帶着下面幾個妹妹都被瞧不上。
一時之間,周家人沉默起來。
姚氏瞅了瞅眉頭緊鎖的公婆和丈夫,試探性的說:“好歹咱們救了他一命,要不咱們多給他些錢,再幫他謀個出路?”
能有什麼出路,不過是上碼頭扛個包包,去地主家當長工混口飯喫,但也好過他之前當乞丐,吃了上頓沒下頓還丟了尊嚴強。
人是她救得,現在卻要一家人爲難,周雲想了想,扭頭看向正和啃着大餅的大白和小白。
像是有所感應,一人一貓齊齊擡頭望向她,嘴角邊還沾着餅屑。
“姐姐,你不要我了嗎?”
“喵?喵?”
一人一貓眼眸裏瞬間升起一層水霧。
看得周雲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要不是物種不同,她都以爲這倆貨是親兄弟了。
不過……
她朝着圍坐在桌邊的周家人呲牙一笑,“爺奶爹孃大哥二哥萬里,我決定了,他們,就留在我們家了。”
“什麼?!”
周千里和周萬里高聲驚呼,只是一個語氣憤慨,一個興奮極了。
“雲丫頭,你怎麼會這麼想?咱們家雖說現在能養的起一個人,但是……”周老根擔憂不解的很。
這也就是周雲,換做其他任何一個人說這話,周老根都會二話不說先揍一頓。
“爺,反正咱們家不缺這口喫的,就留下他們,當個幫工,就算有嚼舌根的,誰還規定咱們開飯館的還不能請個幫工了?”
周雲狡黠的眨眨眼,周家人才瞭然,原來她是打的這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