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錢在地上彈跳幾下,滾了一圈粘上泥土最後撞在吳大嫂腿上落地。
她嘴脣輕顫,呆呆呢喃:“老周叔,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我那孃家弟媳來看我,隨口問了兩句,我就告訴她了,誰成想、誰成想……”
弟媳?
周老根冷哼一聲,吳大嫂這個人平時爲人處世他也是知道的,當初選她來除了看她家日子貧苦,也是考慮到了人勤快老實。
誰知道鬧出來這麼一出?
她那個弟媳怕就是專門來打聽的!
“你是故意也好,無意也罷,犯錯了就是犯錯,我們周家這次損失多少我也不多說,你趕緊離開吧!”
瞥了眼院子堆成下山的紅薯,周老根更加生氣,半句都不想多說。
如今這酸辣粉滿大街都是還比周記便宜,誰還去週記喫?
沒人去週記喫,這些紅薯怎麼辦?
愁的他喘口氣都成白霧的天,竟然腦袋上出了汗。
“吳大嫂,你還是快些離開吧,老周叔就是人好還給你結工錢,換做是我,非讓你賠我損失的銀錢不可!”
吳大嫂哭天抹淚的動作一頓,整個人像是置身冰窖一樣冰冷,有些乾裂的嘴脣毫無血色。
她愣愣的擡頭,往日和和氣氣的人們都變了個樣子,看她的眼神要麼冰冷無情,要麼視若無物,要麼厭惡討厭。
她忘記了,河頭村的人是老實和善,同時也團結護短的很。
從來沒被人用這般眼神看過,吳大嫂心頭又酸又疼,卻是驚恐極了,再不敢多說。
面前要是有地縫她就鑽進去了,慌慌張張撿起銅板,眼淚都不敢抹,把頭低到泥土裏看也沒看周老根幾人,匆忙離開。
看着她有些狼狽的身影,周老根長舒了一口氣,望着院裏那一堆的紅薯苦笑。
原本想靠着這些紅薯能多掙點錢,現在,能不虧就不錯了。
剩下四人擔憂的看着周老根,他們也是明白了現在的情況,即擔憂周家的情況,又擔憂他們這個活計能不能保得住。
看出來他們在想什麼,周老根擺了擺手,“去吧,該幹嘛幹嘛,忙去,雖然說我們這紅薯粉縣城滿大街都是,但還是我們週記的味道最好正宗,大傢伙好好做事就行,不用擔心。”
這是實話,他到週記的時候,雲丫頭就讓買了幾分外面賣的酸辣粉來,他也嚐了,味道比周記的差多了。
這也是周雲說繼續做紅薯粉,他沒有反對的原因,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不濟就像雲丫頭說的慢慢賣,這些紅薯粉總能賣完吧?
是可以,但是那要到猴年馬月?
所以周雲壓根就不是這個想法,本來她就打算另開一個小店,專門經營酸辣粉和小喫。但是現在這個情況,就算外面那些酸辣粉味道不如週記,但是卻比周記便宜了足足五文,
多得是圖便宜的人去。
所以專門經營酸辣粉這個想法就夭折了,這麼多的紅薯粉,正好現在是冬季,周雲想到了另一種喫法。
只不過原先四想另開一個小店,現在怕是要另開一個大店。
“雲兒,你怎麼不着急?酸辣粉就事絕對是有人針對咱們啊!”
周千里跟在周雲後面一頭霧水,完全搞不懂她,如今黨務之急不是要處理酸辣粉的事嗎?
怎麼要去看房子,這是唱的哪出?
“二哥,你能想到這是有人針對咱們,那你知道是誰針對咱們?”
他搖了搖頭。
“那不就是了,其實咱們來昌陽縣不久,做的又是小生意,針對咱們的人不外乎是咱們觸犯到他利益的人,或者是咱們得罪過的人。”
“可人家躲在暗處,咱們在明處,人家又有心算計咱們,咱們能做的就是堅守好自己,化被動爲主動。”
周千里性格這些時日每日接觸客人被打磨了許多,這會靜下心來細細思量周雲說的。
觸犯到利益的人,瞬間,他便想到楚香樓那些成名已久的大酒樓,但是轉念一想,又有
些不對,週記應該這種小店應該還沒能力讓他們這麼大費工夫。
和週記一樣的小店?那可太多了。
至於得罪的人?他們本分老實,從不與人結仇,真要說也是人家來找茬的。
周千里腦中逐漸浮現一個影子。
“怎麼化被動爲主動?”這個是他最不解的,化被動爲主動跟來看房子有什麼關係?
周雲勾脣,“我說錯了,不是化被動爲主動,其實主動權一直在咱們手裏。”
周千里:???
他咋完全跟不上節奏了?!
“他們不是盜取了紅薯粉的製作,模仿咱們的酸辣粉嗎?模仿就模仿吧,只要咱們一直推出新的菜式,客人就永遠在我們,客人在主動權就在我們這裏。”
“永遠被模仿,從未被超越!”
周雲臉上綻放出前所未有自信耀眼且霸道的光芒,周千里不自覺眯起了眼。
他好像聽懂了,但又好像沒懂。
還想問什麼,一擡頭便見一家店出現在面前。
“到了。”
周雲率先進去,大堂就是古代的木質結構,加上簡單的陳設,幾把有些年頭的圈椅。
往四周看去,門口對面牆上就是一幅長約一米,寬約九十釐米的昌陽縣地圖,不過和一般地圖不同是,上面畫滿了各樣的符號,遍佈整張地圖。
旁邊牆面上是一排排的掛牌和鑰匙,掛牌上清晰的標註了地點大小。
周雲剛走至地圖前,一個穿着土黃色棉衣的夥計就走了出來,微微哈腰拱手行了個禮,“這位小娘子、公子,可是要看房子?”
活計看着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樣子還帶着些稚氣,聽他喊出小娘子,周雲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要不是這個時代都是這麼稱呼的,她每次都覺得自己聽到西門慶的那聲:“小娘子~”
想到這兒,她嘴角又忍不住翹了翹。
周千里見她臉上像是抽筋一樣,夥計還等着呢,尷尬的拽了拽她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