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進店,那些剛被買回來的人,緊張的心裏一鬆。
原本還擔心新東家是做什麼的,現在知道了,原來是開飯館的,難怪買人的時候要廚子呢!
第一樓那個廚子打量了一圈週記這幾十瓶的小店,嫌棄都要溢滿出來了。
瞎子老老實實的跟在他後頭,耳朵豎起來一一聳一聳的,不知道在聽什麼。
最謹慎講規矩的還是趙氏一家,個個眼睛垂地半低着頭跟在周雲身後,一幅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樣子。
這會兒太陽快要下山,店裏陸陸續續來了客人,姚氏找不到周雲這個廚子,也找不到周千里這個跑堂的,又急又氣,見兩人回來,伸手就要去擰周千里的耳朵。
“娘,你偷襲!”
他身子一閃,躲開姚氏的手。
姚氏這才注意到兩人身後的一行人,個個身着破爛,衣裳就跟兩層布似的,裏頭有沒有棉花都說不準啊,身上還都揹着個爛包袱。
她目光轉過,落在瞎子身上,眉頭不由的輕蹙,竟然還有個瞎子?
這寒冬臘月的,這些人腳上都還是漏腳趾的薄春鞋,這會兒進來身上帶的寒氣都能把店裏給凍住了。
看那小娃子凍得,鼻涕跟麪條似的,又長又清。
這娃看着也就六七歲的樣子,她萬里也才五六歲,差不多的年紀,看着就讓人心疼。
姚氏看着難受極了,只是這行人怎麼看也不像是能下的起館子的人啊。
她還是擺着笑臉問:“幾位客官,是想喫點什麼?”
趙氏一家不明所以,講究謹言慎行,沒有東家發話不能亂動,所以這會兒頭也沒擡。
他們不說話,其他兩人更不會說話了,就瞎子還靦腆的笑了笑。
沒人搭理,姚氏笑僵在了臉上。
“娘,走,去後院說吧。”周雲無奈的開口,“你們也跟上。”
被周雲拉着走,姚氏回頭,這下才發現,那些人竟然很聽周雲的話。
後院。
她望着面前各異,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的七個人,覺得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了,她聽到了什麼?
她竟然聽到她家小棉襖說這些人是買回來的?!竟然花了二十二兩銀子?!
“咔嚓咔嚓~”
她脖子僵硬的轉頭看向她的小棉襖,問:“雲兒,你在逗娘開心吧?”
周雲搖了搖頭,興奮的說:“不是啊娘,這些都是我買的,你看賣身契都在這兒呢!你放心吧,娘,他們一定!”
周雲還沒說完,就被姚氏殺豬一般的叫吼嚇得把到嘴邊的話憋了回去。
“娘啊!六斤啊!百里小梅小平!都趕緊出來!不得了了,雲兒這個死丫頭買人了~!”
喊完姚氏只覺得自己的心臟砰砰砰跳的快的很,她哀怨的看了眼周雲。
唉,人還是要靠自己啊,小棉襖也漏風了啊……
老劉氏第一個跑出來,一張老臉煞白:“買人?啥買人?!雲兒咋了,老大家的你快說清楚啊!”
姚氏本來就心跳加快,被老劉氏這麼一催更急了,差點喘不過來氣,臉憋得通紅。
“咋了,千里,你妹妹咋了?”
周千里朝周雲的方向擡了擡下巴,“您自己問她吧。”
周百里和小梅小平也小跑着出來,一臉莫名奇妙。
“娘,這是咋了?”
姚氏和老劉氏靠在一起,有氣無力的擺擺手,“問你妹妹去吧。”
趙氏他們雖然沒有擡眸去看周家人,但也大概知道了,這個心東家好像和他們原來的條件差不多,也是個普通人家啊。
那邊,周雲見大家要麼滿臉問號,要麼驚慌失措,只能在把事情解釋一遍,並且舉手保證:
“大家放心吧,他們絕對能幹!”
不能幹又有什麼辦法,姚氏和老劉氏無奈極了,這丫頭就是主意大,買人這等大事竟然就兩個孩子悄摸摸的做了,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們老周家什麼人啊,請請短工,僱傭個幫工跑堂的夥計在河頭村已經是天大的本事了,現在竟然買了人了!
這不是跟那地主老爺一個樣了麼?!
這是她們想都不敢想的啊。
周家人都老實,知道他們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但是以後這種事可能還會有,沒辦法,在古代這種社會,這種家奴制度才讓人和人之間的關係更加牢靠。
她不想再去挑戰人性,所以有這種更可靠更方便的辦法,爲什麼不用呢?
“娘,先把他們安頓下來吧,然後等會把咱們家的好點的舊衣裳給他們,等明兒在去布莊買些不和棉花,總不能讓他們跟着咱們幹活還受凍。”
姚氏緩一緩也緩了過來,聽周雲這麼說,又是一嘆氣,自己家的人現在還都是隻有一身新衣裳呢,現在不僅要把舊衣裳給他們還得做新衣裳。
這是買的雜役還是祖宗呦。
想是這麼想,看着那孩子凍得鼻涕止不住,姚氏還是心軟的很,揮揮手,讓大家都回屋找衣裳。
小梅和小平也回家去找找有沒有衣裳能拿出來。
“雲兒,讓他們住哪?”姚氏打起精神,這些她都要幫着去安排。
周雲早就想好了,“娘,讓他們先去住火鍋店那邊,那邊地方大,明兒爺把村裏那幾個人帶來也住那邊,我一起培訓。”
停了下,周雲又安慰道:“娘,您別擔心,我有分寸的,這些人都是有用處的。”
姚氏揮揮手,沒理她,轉身回房找了衣裳。
趙氏一家早前在知府家穿的好喫的好,可這一年顛沛流離,體會了無數的疾苦,這會一家人穿上週家人雖然也是破舊但是乾乾淨淨軟和的棉衣,個個高興的眼淚都要下來了。
他們一家個個都有拿的出手的本事,加上他們出身知府府,懂規矩知進退,所以在楊大娘那裏沒收到什麼虐待,但是也沒好到哪裏去。
就是有個地方住,有口飯喫餓不死。
趙氏小兒子小虎這會穿着姚氏給臨時改出來的棉花鞋子,高興的在地上啪嗒啪嗒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