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壓壓的天空下，室內的明燈也染上一層暗色。
小心翼翼將茶盞推到嚴敬的面前，古簾的身姿擺得很低，似乎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同。
自從企鵝和風雲工作室接連作出行動後，嚴敬就留駐在了遊協，任由事務加身，也不會輕易離開。
似乎在嚴敬的眼裏，他在國家文化中心所積攢的事務，還不如小小一方遊協值得重視。
古簾隱隱感覺到了，這一次，真正是暴雨將至。
硬着頭皮，古簾還是開口了：“嚴老，不知道這一次，您來遊協還有什麼指示？”
由不得他不問啊，現在在這間小小的辦公室，每時每刻都像是煎熬。
在別人眼裏，他堂堂國家遊戲協會的會長，那是地位高高在上，無比風光，可是在隻手遮天的嚴敬面前，那就是一句話可以取締的事！
古簾唯怕這段時間自己做得有什麼不好，要被嚴敬秋後算賬來了！
“和你無關。”似乎看出了古簾的想法，嚴敬眼也不擡的隨意說道。
古簾鬆了一口氣。
少傾，又抿了一口杯中茶水，嚴敬輕吐白氣，突然出聲：
“這一次，全國遊戲大賽裏面，取得優勝金獎的，聽說是一款電腦遊戲？”
古簾一愣，不明白嚴敬的話頭爲什麼轉到了這裏，趕緊附和道：
“是有這事，這全國遊戲大賽這幾年也是水分低了，畢竟電腦遊戲的崛起衝擊了vr遊戲的地位，好多vr遊戲設計專業的高校生都對前途一片迷茫，甚至有轉型的想法，被電腦遊戲壓下去，也是可能的事情。”7K妏斆
“水分低了......嗎？”嚴敬聲音略低，不置可否。
只是這便已經是一種態度了，古簾心驚，忙給身旁的助手王齊打眼色。
王齊領會，也是一邊調起手中平板的資料，一邊近前補充道。
“而且，這一次全國遊戲大賽，我們這邊的人手參與的不深，把關不是很嚴，讓風雲工作室的實習生，番茄大學的方河以《地下城與勇士》這款遊戲的名號取得金獎，背後據說還有蘇氏集團的影子。”
風雲工作室！又是風雲工作室！古簾終於明白嚴敬爲什麼會提這一話茬了，心驚肉跳起來，這一位，事到如今，到底爲何這麼關注風雲工作室。
又爲何，要將風雲工作室如此極端的，推向對立面？
古簾有一種預感，今日，一切謎底都將在這裏揭開。
“你之前問我，爲什麼要這般針對風雲工作室？”果不其然，只見嚴敬緩緩起身，眼神居高臨下看着桌旁的古簾，身上繚繞起一股無形的威嚴，口吻平淡。
“那你可還記得，當初風雲工作室飛速崛起時，我說過什麼？”
古簾腦袋開始飛速運轉，他知道，這一次，決不能答錯話。
隱隱間，若有明悟，古簾忽然擡頭，嚴敬卻已背過身去，又甩出一句話。
“古簾啊，你有沒有想過，當所有優質的遊戲都集中到一家遊戲開發團隊的手中，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嚴敬輕嘆，似乎還是有些後悔動手遲了。
古簾瞳孔驟縮，他確定嚴敬指的是哪句話了。
只是如今木已茁壯，而摧木的風也從虎視眈眈的一衆遊戲公司，變成了遊協自身。
“但是電腦遊戲只是遊戲市場的一個分......”古簾下意識就想反駁，但很快停住了話頭。
原來嚴敬之前的提點便已經說明了一切。
是啊，以前vr遊戲佔據了遊戲市場足足九成的份額，但如今的形勢下，vr遊戲在遊戲市場的競爭中，已經漸露頹勢！
最先察覺到這些的甚至不是古簾乃至嚴敬這樣的高位者，而是那些對自己前途旦夕關注的年輕一代大學生！
在這種情況下，風雲工作室在電腦產業一家獨大的後果，可想而知。
“這未嘗不是一種新的壟斷！”嚴敬又是嘆息一聲，時至今日，他終於還是把自己的憂慮說了出來。
古簾臉色駭然，是啊，以往那些遊戲公司鐵板一塊壟斷vr遊戲市場，已經讓幾年前的遊協喫足了憋屈氣，嚴敬看重並一手催生起了風雲工作室這枚棋子，而這一棋，便將局勢傾覆！
只是後勁也就隨之而來了，如今風雲工作室一家鎮住了各大遊戲公司發展的勁頭，獨享市場半壁江山，卻也不是遊協，還有背後的嚴敬願意看到的。
“那些遊戲公司的壟斷還好說，各自爲營勾心鬥角，終究難成大事，可是風雲工作室比起那些企業勢力，可是一隻虎視眈眈的雄兵啊！日夜磨槍拭甲，我倒是好奇，你這個遊協會長，是怎麼安穩坐到今日的。”
嚴敬手指輕輕指着古簾，後者已是一身冷汗，不是他察覺不到，而是這些年遊協已經習慣和風雲工作室站在一起，利益越攥越豐，機構上下誰不是喫個滿嘴流油，彈冠相慶。
利益誘人，誰又知是糖衣，亦或炮彈？
嚴敬深知養虎爲患的道理，所以纔在反噬之前，試圖去拔那虎牙！
“可是，雲楓應該不是那種唯利是圖的人啊！讓風雲工作室壯大，總比那些遊戲公司主導要好吧！”急切想要辯解，古簾連忙擡頭。
“錯！而且是大錯！”嚴敬猛地轉身，怒斥道。
“我當初就說過了，雲楓那種人，表面與人無爭，胸中卻是風雷激盪，袖帶乾坤！若得大勢，那可就無人可阻了！”
“他如今可能和我們沒有利益衝突，但以後呢？他自己可以無慾無求，但身後的人呢？那可是幾千張嘴和手啊！”
“他還年輕，而年輕，就是最不值一提的東西，需知人心，是會變的！”
被斥責得無言以對，嚴敬低下了頭顱，他知道，這一次或許嚴老纔是對的。
室內，陷入長久的靜默。
直到杯中茶涼，嚴敬方纔緩緩開口，問道王齊：
“現在，風雲工作室那款遊戲情況如何了？”
王齊連忙應聲低頭調閱起了數據，嚴敬背手閉目，等待着結果。
從一開始他就察覺到了，這一次風雲的遊戲，必然有着其後手。
不久，王齊給出了答案。
和企鵝，還有其他遊戲公司觀測到的別無二致。
人氣停滯，流水高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