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
他恨這世道不公！
他恨這天下好處機緣都偏向旁人！
他恨自己不曾科舉上榜！
他恨自己費盡心機最後只落到這種下場，他恨自己未曾得手，若是顧青黛如他所願暴斃身亡，那麼顧家就是他的掌中之物。
他噌地一下起身，他跪在了這破廟之中的佛像面前，他跪下叩首,語氣中都是虛假的虔誠。
他道：“信男顧照，願意用我二十年的性命換顧家家破人亡！”
過了半晌，他聽見的是耳畔吹過的呼嘯的風，除此之外便再無動靜。
他擡起頭來，看着那尊佛像居高臨下，面色憐憫地看着自己。就好像是在可憐一隻被命運捏住喉嚨無路可退的老鼠一般。
佛像的目光刺激着顧照敏感而又脆弱的心靈，讓他在此刻徹底的爆發。
他再度站起身來,一瘸一拐地逼近佛像，看着這佛像低着頭冷聲嗤笑,半晌之後又緩緩擡頭，他看着眼前的佛像，表情猙獰。
他不信佛，從來不信。
赤紅色的眼睛緊緊盯着佛像，乾涸的嘴脣起皮，脣瓣囁嚅。
臉上是猙獰癲狂的笑容，他望着佛像忍不住問道：“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不給我回應！爲什麼！”
回答他的依舊是佛像憐憫的笑容，還有那寒冷刺骨的風霜。
破廟的門窗被風吹得砰砰作響，他聽見這風一下又一下地吹着，猶如刀子一般吹過他乾燥而又皸裂的臉。
他是顧照！
敬國侯府的二公子！
眼前的這個不過就是一尊佛像罷了，自己給他磕頭，請他完成自己的心願！他居然敢不迴應！
什麼破廟？什麼佛像！
假的！都是假的？這一切都不過是假的罷了！
騙子！想要世間人俯首磕頭罷了！
既然諸天神佛聽不見他的許願！那麼自己就推倒這破廟！讓他們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他伸手朝着佛像狠狠一推，想要將其推倒。土做得佛像因爲長時間無人照料，身上早已經出現裂縫。
他猛地一用力，佛像身上的裂縫逐漸變大。再一用力,佛像都猛地倒向一邊。
佛像瞬息之間轟然倒塌，摔倒在地的佛像激起陣陣粉塵，讓人忍不住捂住鼻子。
顧照看着地上變成泥土的佛像,又看了一眼高臺上的半截身子，癲狂大笑起來！
既然諸天神佛聽不見他許願！那自己就推倒他們，讓他們明白自己不是好惹的！
他擡起那隻瘸腿踩在了佛像的身上，表情猙獰，嘴上喊道：“顧青黛！”
與他而言，顧青黛就像是自己腳下的土像，就應該被自己踩在腳下毀滅！
……
朝堂上的局勢越發的膠着，今日因爲鹽稅一事，今上在朝堂之上大發雷霆。
而兩位皇子的黨派又在朝堂之上吵了起來，吵得不可開交。今上的態度卻是各打五十大板！
而朝堂之下的情況就是，林家再度加大價格戰的力度，明晃晃地想要搶顧家的生意。
奈何顧家不肯接茬，林家還以爲顧家是慫了，就等着顧家跟他低頭服軟。
顧青黛微微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賬本，慢吞吞地打着算盤算賬。
眼瞅着就快過年了，林家還這麼找事，顧青黛心中不由煩悶得很。
算下來，因爲林家這一通又一通的騷操作害得顧家這個月銷售額直接少了兩成。要不是顧青黛還有其他生意盈利,她真是恨不得提刀砍了林禁那個老王八。
爲霜看着顧青黛這面色不佳的模樣,連忙將前些天她安排的事情結果說出來。
爲霜輕聲道：“小姐，王家的貨被困在碼頭了。而且貨商那邊正在催着他們結款，商鋪那邊也在催着他們交貨。”
顧青黛微微頷首，這種感覺挺不錯的。
她不開心，給她找麻煩的人也休想開心。
她微眯眼睛，漫不經心道：“將他們的貨給我好好壓住了，想要這批貨得親自來找我纔行。”
爲霜微微頷首：“奴婢記住了。”
她將賬本合上，手邊的算盤挪開，懶洋洋地伸了一個懶腰。
站起身來，用手點了一下在旁邊坐着的微微犯困的蒹葭：“醒醒，咱們出去逛逛吧。”
“小姐，咱們去那裏啊？！”蒹葭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眼睛，緩緩站起身來。
爲霜跟在後頭，拖了蒹葭一把。
顧青黛慢吞吞地說道：“出去走走，順便接阿然回家。”
馬車之上，顧青黛輕輕掀開車簾看向外頭。
已近年關，街道上是來來往往置辦年貨的人，他們手中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貨，臉上洋溢着一臉之中最幸福的笑容。
“又到了過年的時候了，今年應該會熱鬧許多的。”
她望着車窗外小聲說道。
蒹葭微微點頭附和：“今年小姐成親，家裏有了姑爺，小公子也回來了。今年肯定會熱鬧一些。”
爲霜也嗯了一聲：“晚上的時候，咱們還能一塊打麻將！”
“又想打麻將？？”蒹葭長大嘴巴，立馬往旁邊坐去，悶聲道，“這次我可不會受你的蠱惑參與打麻將什麼的了！”
蒹葭這幅牴觸至極的模樣讓顧青黛忍不住笑。去年她們打麻將三缺一，讓蒹葭來湊人頭。結果她剛到手的紅封，還沒有捂熱乎就被她們贏走了。
今年蒹葭是怎麼也不願意來了。
“今年應該輪不到你湊人頭了，別緊張。”顧青黛拍了拍蒹葭的肩膀安撫道。
爲霜瞅着蒹葭這樣子就好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放心吧，今年你沒什麼機會上桌子了。”
“我謝謝你哦。”蒹葭嘟着嘴道。
……
“小姐，碼頭到了。”
車伕阿杜說道。
碼頭之上，江風瑟瑟，馬頭牆還有着一些扛大包的勞工。顧青黛帶着幕籬在爲霜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她看向人潮擁擠的碼頭，王家的貨船停在碼頭的一邊，無人卸貨。
王家的管事拉着碼頭的人在哪裏掰扯，遠遠的就能聽見王家管事追着問原因。
被問得煩了，碼頭管事的看了一眼王家管事道：“你們的貨有問題，被查到了，所以不能卸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