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被時間遺忘之無限循環 >第84章 牛山鬼市
    她心裏有一股帶着火星的怨氣。他輕輕躺在她的背後,指尖在她臉上撫過,碰到她雙脣時,她猛的張開嘴咬住他的手指。

    他呼吸一滯,身體也僵了一下。他輕啜她的耳垂,她才鬆了口。當手遊移到她腹部輕輕滑過時,那怨氣就徹底消失了。

    她肚皮有些麻癢,有東西滾落到牀上,人一下子變的輕鬆。他拉着她跳起來,回頭看見牀上有一個“巨蛋”,還在輕輕的顫動。那是她隆起的肚子。

    她的孩子就在那個顫動的“蛋”裏。

    下意識伸手摸了自己的小腹,光滑平坦,和爲閨女時一樣。她驚疑不定,摸着火摺子點上蠟燭。看見驚奇的一幕,他的眼睛中如寶石般的瞳孔迅速收縮像是貓兒的瞳孔,變成豎起的一條線。她沒有問,而是用微笑遮蓋了詫異。那雙眼睛裏更多了些無辜和憂傷。她也困惑憂傷起來,但始終保持着微笑。

    她始終沒有問,只要他不說。

    “走,和恁去趕牛山。”

    他笑着拉着她的手,從窗口飛出去。他帶着她從屋頂上飛來飛去。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又恢復了以往的神采。

    從沒有在這個角度看過高閣莊,腳下一切都變得虛幻和渺小。

    在祠堂北邊遙遙看見有一個宮殿矗立的輪廓。

    她腳不沾地被他帶着向着牛山奔去。山頂一團霧氣裏,從樹梢上望去,隱約間一條街道漂浮在牛山上面。街上有昏暗的燈火搖晃,有人提着燈籠走來走去,卻沒有什麼聲息。

    她現出疑惑,只跟着他走在街上。

    他對她悄聲說,不要大聲說話,也不要和別人說話。有喜歡的東西就和他說一聲。

    她點頭稱是。

    只要他在,她什麼也不在乎。

    終於,她還是忍不住輕問:“這是哪裏?”

    他說:“鬼市。”

    他又在她耳邊說,英雄不問出處,物品不問來路,非買勿問價,他人在看的東西,切勿搶。賣出的貨物一律不退不調不換,成本勿打聽,看破不說破。這是鬼市的規矩。

    她看着周圍的房屋和店鋪,很是陌生似乎又很熟悉。她斷定自己從沒有來過。

    在不算寬闊的街道兩側擺着零星的貨物,黑燈瞎火的看不分明,連周圍人的面孔也隱在黑暗裏。

    又走了一會兒,她覺着和莊裏的集市沒有太大區別,包括買賣的東西也相似。只是來來去去的人羣,聽不見吵鬧聲,連腳步聲也沒有。

    人們都不說話,即使有人交易也是在竊竊私語,好像很怕被其他人聽到。她豎起耳朵仔細聽也聽不清。

    一個矮矮胖胖的小孩兒走過來,蹦蹦跳跳走到一個攤位前,都會伸出小手討錢。

    她覺得那小孩可愛,就去摸那小孩的腦袋。小孩頭上帶着一頂碩大斗笠,臉被一團黑氣包裹着。小孩兒仰頭看她。好像還衝她笑笑。然後又走到下一個攤位前,雙手捧起一個陶罐,用力甩到街心。

    陶罐四分五裂。

    攤主連連拱手,拿出一個錢,給了那孩子。

    她看着一粒紅色的石子從碎裂的陶片裏蹦跳出來,一直滾到她的腳邊。她蹲身撿起,放在手心,看起來就像是紅燭滴下的眼淚,卻涼涼的。

    賣陶罐的攤主走過來,帽子壓的很低,看不清臉,也沒有說話,卻向她伸手討要。

    她說,多少錢,俺買了。緊緊收攏手指,冰涼冷硬的感覺硌痛了掌心,將小拳頭緊緊壓在自己胸前,生怕被人搶了去。

    那人眼睛一亮,圍着她轉了一圈,抻着脖子往前湊,使勁嗅。

    突然興奮的大叫,“是生人,鮮活的女人。”

    一羣人呼啦圍了過來。

    每個人的面孔都隱在黑暗裏,看不清楚。她有些害怕,拉緊他的衣袖。

    他輕喝一聲,“都滾開。”

    那攤主卻嘿嘿冷笑:“原來是七爺,您可有點不講究。帶生人來破了規矩。”

    他輕笑道:“那好,就按照規矩來吧。你這貨多少錢,俺接了。”

    那人也嘿嘿一笑,“七爺可不要罵人。規矩是規矩,貨是貨,人是人。如果這漿水罐子沒破之前,那也不值幾個錢。沒想到被那位小祖宗一摔,倒成了寶。您也知道貨不能退。但這貨,現在無價。”

    他饒有興趣的看着那人指手畫腳的表演,笑道:“那你就劃個道吧。”

    那人道:“七爺,咱都是喫擱唸的,按照規矩來。人,我留下,貨您帶走。”

    他看見她臉上流露出一絲驚慌。

    他又輕輕握了握她的手。

    “人,不給。貨,爺也要了。閃開吧,別壞了爺的心情。”他依舊面帶微笑。

    那人嘿嘿一聲:“叫聲爺,那是敬您。敬您,您是爺,若不識好歹,恁又算哪根蔥哪頭蒜?”

    她偷偷看他一眼,躲到了他的身後。

    他說:“今天不妨讓你認識認識爺。”

    那人冷聲道:“好,老子領教。”

    伸手向他當胸抓來。那人說話時還在五步開外,一擡手就到了眼前。

    伸過來的哪裏是手?分明是一隻沒有一點皮肉的白森森的鬼爪子。

    鬼爪劃出一道幽藍色閃電向他當胸抓來。

    他身微微形晃了一下,只見白光閃動,就捏住了那人的脖子。“咔嚓”一聲脆響。那人腦袋就和身體分了家。

    那人身軀搖晃着倒地,腦袋卻跳到空中。

    她偷眼看,哪裏又是腦袋。扣着的帽子早不知掉到了哪裏,空中飄着的是一顆骷髏頭。

    骷髏頭飛在空中圍着他們倆旋轉。下巴開開合合,獠牙撞擊發出“咔咔”的聲響,眼睛裏竟然冒出股股濃煙。

    倒在地上無頭的身體坐起來,雙手開始在地上慌亂的摸索。不知道從那裏滾過來一隻葫蘆。

    無頭屍體捧起按到脖子上。葫蘆上正慢慢現出兩個窟窿,冒出股股黑煙,變成兩隻眼睛。眼看着那人就要重新站起來。

    他揹着雙手向前踏出一步,踢飛了正在冒煙的葫蘆頭,又一腳踏倒屍體。

    她聽到咯吱咯吱聲,像是小時候過年在院子裏踩芝麻秸稈一樣,“踩歲”。

    骨骼碎了一地。

    漂浮在空中的骷髏被徹底激怒,眼睛和嘴裏開始噴火,頭頂上濃煙滾滾。張嘴向他撞過來。

    沒有看出他有什麼動作,甚至他連頭都沒有擡,只是伸手輕描淡寫向空中一探,骷髏頭就抓到了他的手裏。

    他捏着骷髏的頭蓋骨,骷髏眼睛嘴裏裏煙火全熄,嘴巴還是一張一翕,咔咔作響。

    這時聽見外面有人高喊:“啥人在這裏吵吵鬧事?都閃開。”

    只見兩個官差模樣的人衝過來。

    二人長的很奇特。

    一個像似竹竿一樣,又瘦又長,衣服穿在身上就像地裏嚇唬鳥雀的草人。竹竿挑着件衣服,一張馬臉。“瘦竹竿”步子很大,走路就像是一條腿在地上蹦。另一個矮胖,像是個肉墩子,衣服緊緊勒到身上,走起路就像往前翻滾一般。頭上生角,鼻孔吐着白氣,像牛。

    瘦高個兒手裏提着一條白骨做的鞭子揮舞。四周只要被他鞭子抽到的人,都轟的一聲變成了一團黑氣飄散開,直到躲出老遠才現出人形。

    “肉墩子”拖着了一條鐵鏈,鐵鏈是赤紅色,滋滋冒着白煙。

    看熱鬧的人紛紛散開,遠遠觀望。

    倆差役走到圈子裏,撇着嘴說道:“老白,這埝兒你可以來,可別忘了,這條街是俺們哥倆的地盤兒。”

    她從背後探出腦袋看看兩個解差,又擡頭看見他也正向她看過來。

    他尷尬的一笑,覺得在她面前出了醜,丟了男人的顏面。

    他拋起那顆已經沒有煙火氣息的骷髏頭,用腳尖顛了兩下,然後又一腳將骷髏踢飛出去,骷髏腦袋劃出一道弧光,流星一樣飛向黑夜,像一個蹴鞠。

    她笑了,笑的清脆響亮。笑聲像是在炫耀。

    兩個解差眼睛也亮了,發出綠光,直勾勾看着她。

    直到他輕咳第三聲,才把這兩位解差的眼神拉回來。

    帶了生人來此地,還敢在他們倆面前鬧事,還真沒見過這麼囂張的。

    二解差人怒火上衝頂門,一個揮鞭,一個甩動來鐵鏈,一個從頭頂劈落,一個攔腰橫掃。

    她又躲到了他的身後。

    白光一閃動,他手裏多了一根柳木棍兒。棍子前端沾滿了白色的紙條,密密麻麻。紙條就像白色火焰,也像是無數條吐着芯子的蛇在扭曲跳動。方圓數丈內被幽火罩住。

    周圍安靜下來。

    倆解差鞭子鐵鏈早就脫了手,趴到地上磕頭。

    二人剛要喊饒命,見他把手指放在脣間,做一個禁聲的手勢。

    倆解差忙用手掩住嘴,跪在那裏一動不敢動。

    她從他身後探出腦袋看時,周圍人都矮了半截。齊刷刷跪了一地。

    他只是牽着她的手,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揮揮手說:“都他媽滾蛋。”

    他拉着她輕快的離開。走出很遠後,他說:“剛纔你怕嗎?”

    她點頭說:“怕。”

    他說:“恁是裝的,其實恁什麼都不怕。”

    她沉默不語,在明滅的光影中臉上笑意閃爍。

    “天”字出頭就是“夫”。他在她心裏比天都大,早就把他當成了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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