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彥霖打斷了她的話，言簡意賅地開口：“你如果誇完這一大段話之後，後面有個‘但是’的話，就不用強調這兩個字了，直接說後面的。”
他不想聽到這些過往的回憶，對於現在來說，回憶就像是鈍刀子殺人，她非得把自己磨死不可嗎？
溫舒潼不置可否的聳了下肩膀，轉移了話題：“好吧。我之前之所以能夠跟你正常的生活，實際上是因爲我被激素給欺騙了。我對你產生了虛假的愛意，我以爲那就是永遠，所以自然而然的原諒了過去。”
“但是調節過了激素之後，我變得理智了很多，這些東西已經沒有辦法再矇蔽我了。”
“同樣的，你也對我的傷害也一樣的歷歷在目，不過相比較來說，你還是可以功過相抵的。”
霍彥霖臉上的表情一片木然，狹長的眼中都是死寂一般的沉靜，好像無論溫舒潼說什麼都不會激起他的任何情緒變動。
然而他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的鎮定，他只是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功過相抵？”片刻之後，他才勾起脣冷笑了一聲，“是不是等會還要再來一個論功行賞？”
溫舒潼像是沒看出來他的嘲諷似的，面色平靜地開口道：“那倒沒有，因爲只是理智上功過相抵了，我心中的恨意並沒有消弭。”
她的話音纔剛剛落下，霍彥霖忽然間邁開長腿走了過來，雙臂撐開擋在她的身側，將溫舒潼圈在懷裏。
一片陰影籠罩下來，他壓低聲音，一字一句的開口道：“那我現在問你，你剛纔說那句話的意思是不是要告訴我，之前所有的愛意都只是錯覺？那曾經所有的東西都不算數了？”
溫舒潼目光平靜的宛如一灘湖水，裏面十分透亮，沒有夾雜着任何的惡意，但同時也沒有他。
她平靜的點了點頭，同樣一字一句的回他：“你可以這樣理解，事實也確實是這個樣子。”
“因爲如果激素沒有問題的話，一個正常人，不會愛過傷害她的人。畢竟這個世界上斯德哥爾摩症的病人是少數，對嗎？”
不得不說她實在是太冷靜了，在醫院的時候也是這樣一雙眼睛直接把霍彥霖的心給冰封到了極致。
霍彥霖脣角一點點的掀開了個縫隙，像是發怒，又像是想笑。
這樣一個矛盾的表情，在他這張精緻到近乎不盡情理的臉上，居然有種難以言喻的好看。
“溫舒潼，我愛了你這麼長時間，你跟我說這事你做了一場夢。”霍彥霖濃密的睫毛顫抖着，在他的眼下打下一片陰影，“我還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你倒是一巴掌把我打回了現實。”
“人總不能做夢做一輩子。”溫舒潼依然理智而清醒，“如你所說，如果你還愛着我的話，就應該趁早放我走，這是你能夠爲我做的最讓我滿意的事了。”
霍彥霖的臉色變得蒼白，身子劇烈的顫抖起來，緊接着他忽然擡起一隻手。
然而想象中的巴掌卻沒有來，他只是撥開了溫舒潼額前的一縷碎髮，然後幫她理了理稍微有些凌亂的衣領。
“在別墅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麼？”霍彥霖輕聲開口，“我們已經查過了，但是中間有一段監控中斷了，想必應該是在那個時候出了事。”
溫舒潼略微遲疑了片刻，開口道：“什麼都沒有發生，跟你看到的一樣，他把我按在牀上，試圖對我動手，但你來的很及時，我得謝謝你。”
“那你爲什麼……”他最後幾個字幾乎有些顫抖，險些說不出來，“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們。”
理智讓他在最後多加了一個字。
“我剛纔已經解釋過了，在他手裏的時候，我差點以爲自己要死了，經歷過了思維的大開大合之後，就想通了這些。”
溫舒潼鎮定地開口，“我沒有背叛你，也沒對你做過什麼。你也不必用這種質問的口吻，我覺得我自己沒有做錯。”
霍彥霖痛苦地閉了下眼睛，抽身站了起來，他不能再跟她繼續說下去了。
溫舒潼心中作何感受他不知道，但是現在他自己是快要瘋掉了。
“好，那就先聊到這裏。”他輕吸了一口氣，“你接下來要做什麼事？是打算報復我，還是要跟什麼人聯繫？又或者是，只想做回自己？”
“我不會報復你。”溫舒潼擡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我在醫院的時候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說話才那樣不好聽的，現在已經好很多了。我接下來的計劃是先把工作室那邊處理好，然後去找回我之前忘掉的回憶。”
“什麼忘掉的回憶？”霍彥霖皺着眉頭，“你是指你小時候的事情嗎？但是你之前明明說了不重要的。”
溫舒潼當初自己說了活在當下就是最好的，順其自然就行，沒必要爲了那些事情浪費時間。
“不能說不重要，人終究還是要追本溯源的。所以我現在已經改變了主意，決定去找回之前的方向。”
霍彥霖幾番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終只能強作平靜地開口道：“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
但實在是沒有辦法讓曾經的她回來，那就只能儘可能的把自己也裝得舉重若輕一點。
溫舒潼輕輕地笑了笑，點了點頭：“不用麻煩了，我自己想辦法。對了，平時沒什麼事的話我就不回來了，至於那兩個孩子……”
“我承認在激素的調節之下，我確實也很愛他們兩個，但確實也是他們耽誤了我的前半生，差點連後半生也一併給毀了，留在你這裏反倒是一件好事。”
“你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我不想用不負責任來斥責你，但是很過分。”霍彥霖第一次衝她黑了臉，“他們是人不是附屬品，你一口一個他們毀了你，考慮過他們的感受嗎？你之前不會這樣自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