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的鮮血。
青皮長毛的鬼怪跪倒在地,一張破爛畫皮掛在一側的樹枝上。
而一顆冒着熱氣的心臟,被一隻素白的小手抓住。然後,遞到紅得發紫的脣邊,張開小嘴,輕輕地咬了一口。
咔嚓,咔嚓。
如同咀嚼爆米花,一顆心臟很快被喫乾淨。
香潤殷紅的小舌頭舔過脣邊,抹去血跡。
九條好似無聊而隨意擺動的白色狐尾,緩緩收起。一道嬌小的身影,突然消失在這文成縣外的山道上。
地遁鬼術一日只能使用一次,這其實只是一個謊言。
鬼術,鬼怪使用的術,又怎麼會對鬼怪有使用限制呢?
嘻嘻。
若有若無的少女俏皮嬉笑聲,在這山林間迴盪開。因此處靜謐無聲,而格外明顯。
被挖走心臟的畫皮鬼怪已然死去。
能殺死鬼怪的,只有鬼怪!
她留下這畫皮鬼怪,只是想看看卓景寧上次擊殺黃鼠狼鬼怪的能力究竟是什麼,具體威力如何,能不能殺死那隻老狐狸,只可惜,卓景寧沒有施展的意思。
那麼,這畫皮鬼怪也就沒有利用價值了。
膽敢在她留下氣味標記,圈出那是她的領地後還敢闖進來,還想活着離開?
畫皮鬼怪的屍體都已經僵硬,在他死後,小狐狸留下他體內的鬼術之力再也無法被壓制,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後,這一具畫皮鬼怪的屍體,就突然散開,就像是被人推倒的沙灘城堡一般,瞬間化作了沙子,和地上的泥土混爲一體。
若非掛在枝丫上的畫皮,還有那些許的毛髮,很難想象出,此地曾有一隻蛇級鬼怪!
風微微吹動,掛在枝丫上的破爛畫皮後就隨之輕輕晃動。
這真的薄如紙張一樣。
忽的,這裏山林間的風強勁起來,在嘩啦一聲後,那張破爛的畫皮從樹枝上被吹了下來,本要被吹遠,但忽然從地面產生了一股吸力,那畫皮鬼怪遺留下來的發毛就像是活了過來一樣,突然飛起,黏在了那破爛畫皮上。
原本破爛不堪的畫皮猛地臌脹起來,就像是充滿了氣體,落地後化作了一個豐腴的美人兒。
這美人兒呆呆的站在原地,也沒有什麼意識。而相貌上看起來也不像是活人,完全就是畫出來的樣子。
忽的,這個美人兒又是一陣扭曲。
不停地變幻。
最終,這張畫皮變成了一幅畫,畫上面是宜嗔宜喜的小狐狸的畫像。此地的風本無法吹起一幅畫,但這幅畫卻是飛了起來。
就像是被什麼東西託着一樣。
越飛越遠。
……
卓景寧給自己披上衣服,走出了房間,然後走到隔壁屋子。
敲了敲門。
門很快開了,穿着一身白色絲綢睡衣睡褲,小手揉着眼睛,似乎很困樣子的小狐狸走了出來,“幹嘛?”
“不幹。”
小狐狸揉眼睛的小手一停,然後立馬退回屋內,跟着啪的一聲摔上了房門。
卓景寧只好爲自己的嘴賤付出代價——繼續敲門。
門開了。
小狐狸探出半個腦袋,小嘴一撇:“大半夜的找人家,你不會就爲了說那隻鬼怪的事情吧?”
臥槽那是鬼怪好不好!
“嗯……”小狐狸歪了歪腦袋,然後說道:“人家覺得你們兩個,應該很聊得來,因爲有共同愛好。”
“啥?”卓景寧一臉懵逼,什麼叫他和那鬼怪應該聊得來?
要不是那鬼怪沒有表現得難纏一點,他都直接一道懲戒按下去,讓這傢伙魂飛魄散了,還能聽他廢話那麼久?
“你不是說過,子曰——我們最偉大的藝術莫過於男人裝女人……你當時好像說的是男扮女裝來着……嗯,你看,這鬼怪不也是男扮女裝?”小狐狸煞有介事的說着,一邊說,一邊還用兩隻小手比劃起來。
卓景寧臉一黑,轉身就走。
他卻沒留意到,身後的小狐狸,看着他的目光,忽然閃過一抹慘綠之色。
她舔了舔嘴脣。
“好想喫……”
“不行。不行。”
“看來以後不能喫鬼怪了,不然會控制不住想喫人的。”小狐狸晃了晃腦袋,打個哈欠,然後繼續去睡。
被鬼怪驚醒,然後又跑出去殺掉那隻鬼怪,她到現在還真是睏意不淺。
……
翌日。
卓景寧一大早就出去轉了轉,這讓值班衙役發現後,趕緊跟上,這可是難得的拍馬屁機會。深居簡出的死宅縣太爺,可是一個月都難見面一次啊!
這樣的機會可不常有!
卓景寧直奔王家。
他想去看看裴佔秋怎麼樣了。
結果卻被門口的王家僕人告知,家中老爺和裴道長都不在。這裴道長,無疑就是裴佔秋了。
卓景寧只好回去。
這文成縣的早上,並不熱鬧,一路回去,倒是在路上見到了不少乞兒。卓景寧都沒管,犯罪率最高的,便是這些乞丐。爲了活下去,人是可以不擇手段的。
什麼俠義丐幫……那是武俠小說裏頭纔有的。
真正的乞丐團伙,謀財害命,拐賣婦女兒童,什麼都幹。不幹的,都已經變成屍體,不知道在哪個地方躺着,只剩下枯骨一副。
這文成縣和青山縣相比,大概相仿。富的家中米糧都堆得發黴,窮的面黃肌瘦。哪怕是家中糧食黴爛,或者被老鼠偷吃了,也不會施捨給窮人一粒米。
大概過了半個月,裴佔秋忽然來訪,一臉病色,但身着嶄新華麗道袍,一副神采飛揚的樣子,似乎是遇到了什麼大喜事。
卓景寧請他進來,才知道裴佔秋這半個月都在養傷。
和那畫皮鬼怪拼了一回,他是差點沒命了,也虧得臨陣突破,修成第三道年輪印記,才擊退了那畫皮鬼怪,然後帶着王書生去躲了半個月,傷勢恢復纔回來。
王書生感念裴佔秋的救命之恩,特意請示了裴佔秋後,修建了一座關公廟。
現在,他擔任文成縣關公廟的廟祝,想請卓景寧過去撐個場面,好免除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卓景寧自然是滿口答應。
只是他心中奇怪,爲什麼不是道觀,而是關公廟?
這裴佔秋是個火居道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