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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現代架空背景,龍城警大部分參考公安大學木樨地校區。
刑偵大隊長柳愛軍正蹲在女孩兒對面,試圖跟她說話。
柳愛軍很有耐心,辦案經驗也很豐富,但或許因爲他沒有小孩兒,在這個環節上缺課,於是嘗試了很多話題,那女孩兒始終垂頭坐着,一言不發。
“心理專傢什麼時候到?”
柳愛軍站起身,低聲問馮志文。
“說是堵車,至少還要一個小時。”
馮志文聲音也很低,大家都很默契,保持相對安靜。
柳愛軍長長吐了口氣,看向江明月,足足看了有十幾秒,又轉向馮志文,點點頭。
馮志文會意,在江明月耳邊輕聲交代了幾句。
“報案人,死者女兒,巡邏車到的時候,她就這樣了。”
報案人,也就是說,是她發現了父親的屍體。
江明月的心一沉。
剛剛在浴室,猛然看到那可怖場景的時候,江明月一個上過解剖課的大男人都呆立當場!
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兒,突然看到那種慘像,並且還是自己的父親,該是怎樣的驚惶痛苦?
任何人,都無法單憑想象去了解!任何人!
江明月再看眼前的女孩兒,愈發覺得她像是斷了線的木偶。
魔鬼揮刀,砍斷連接她心智的神經,靈魂飛遠,只有微弱的氣息證據她還活着。
“你年輕,試着溝通一下。”
馮志文輕聲說。
江明月一愣,定定看着馮志文。
說的是他嗎?江明月有一瞬間自我懷疑,擡頭髮覺柳愛軍也在看着他,還微微衝他點了一下頭。
成了!江明月的心通通直跳。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是!”
江明月的聲音低且沉,向前跨出一步。那是堅定的一步。
江明月來到小女孩對面,學着剛纔柳愛軍的模樣蹲下去。
他做了個深呼吸,揚起嘴角。
“嗨!”
江明月本意是放輕聲調,一出口卻莫名輕佻,有種無所事事富二代在路邊搭訕小妹子的感覺!
努力啊!江明月暗暗鼓勵自己。
“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呀?”
得,這幾句一出來,臭流氓的氣質就更凸顯了!
江明月也發現了,這路數不太行!身後已經有人發出輕笑,被馮志文瞪了一眼,立馬噤聲,但壓力已傳達到江明月身上。
想到身後站着的一羣人,想到之前那些看熱鬧的臉,想到張雯關切的目光!江明月清清嗓子,調整調子。
“你好。我叫江明月,是刑警。你可以信賴我。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都可以告訴我。好不好?”
女孩沒說話,也沒動。
還好。江明月心想,沒把他當流氓,就是好的開始!而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江明月決定繼續嘗試。
如何與人溝通?大學選修課還真教過相關內容,當時老師從嫌疑人、證人等多角度分析了24張ppt。
他打小兒就是鋼琴藝術生,高考爲了警察夢,拼了小命壓線上的警大。甭說選修課了,必修課內容招警考試一結束,他就全還給恩師們了,特別有孝心!
沒有答案,江明月決定——相信直覺!
直覺告訴他,要讓女孩兒看到他的眼睛,才能把心思轉移到與他的對話上去!
可是女孩兒目光低垂,他總不能趴地上對視……
嘗試了幾個角度,彆彆扭扭努力了半天,江明月脖子受不了了。
他得換個思路。
女孩兒的長髮垂下,將眼睛擋在後頭,江明月只能隱約看到她濃密捲曲的睫毛。
爲了看到那雙眼睛,江明月擡起了手。
他想撥開女孩兒的碎髮,壓根兒沒有想到,這個簡單的動作會引起女孩兒巨大的反應!
指尖接觸發絲的瞬間,女孩兒猛地一顫,快速向後退縮,身子撞在書架上,發出“咚”地一聲。
旋即,架子上的擺件窸窸窣窣,一個金屬相框晃晃悠悠,眼看着搖搖欲墜!而女孩兒就坐在那下頭!
千鈞一髮,江明月伸手去抓——抓了個空。
相框鋒利的尖角劃破了江明月的手,但是他還是慢了。
一個影子撲過來,把小女孩護在身下,幾乎是同時,相框落地,“啪嚓”一聲脆響,玻璃摔了個粉碎,金屬的棱角在地板上留下一個淺淺的坑。
萬幸,沒有砸到人。
撲到女孩兒身上的人,是張雯。
張雯回頭,怒視江明月。
江明月也呆住了,他努力謹小慎微,事實卻如此莽撞,還險些傷到女孩兒和張雯。
或許是感受到張雯的保護,女孩兒沒有抗拒,而是在接觸的瞬間死死抓住了張雯的胳膊。
此刻,女孩兒窩在張雯懷裏,不住顫抖着,抖到彷彿骨骼都在響。
江明月的行爲也換來了他“想要的”,女孩兒終於擡起了頭,與他對視。
女孩兒的瞳仁極黑,直勾勾盯着江明月,眼睛裏寫滿恐懼。
她在抽噎,卻沒有眼淚。
看到這場景,江明月整個人都頹喪下去。
原來直覺,只有在做對了的時候才叫“直覺”,做錯了的時候,叫“扯淡”。
江明月聽到身後有人嘆氣,這次清清楚楚,不加掩飾。
他回過頭,看到大隊長柳愛軍和他師傅馮志文站在一起,眼神裏沒有責怪,但江明月心裏卻更加過意不去了。
他知道,他們信任他,才讓他去嘗試。但是,他搞砸了,他是個實實在在的菜狗。
看着女孩兒躲在張雯懷裏,咬着嘴脣顫抖着,江明月心裏升起一股愧疚,像是濃雲,全堵在他胸口。
這感覺太難受了,他從未體會過,如果在拍電視劇,他大抵會在下一秒嘔出一口血來。
或許,真的如大家所說,他真的很菜。
“要不我辭職算了,別給大家添堵了。”
江明月腦子裏突然冒出這個念頭。
但是下一秒,他便打消了。
他是個思想積極向上的好富二代!他決定,去幹點兒力所能及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