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問尋 >長寧公主 第八章
    距離上次劫持一事已過了一月有餘,臨禾因此大病,爲了避嫌,長寧躲在寢宮裏日日下棋。

    “公主。”秋婷走到棋桌處低聲說道:“臨禾公主來了。”

    長寧放下手中的白棋轉頭向秋婷問道:“她來做什麼?”

    “奴婢也不知,不過她帶了好多東西來。”想着想着秋婷便皺起了眉頭:“莫不是她把弋帝賞的東西又拿來跟公主炫耀的吧。”念此,秋婷冷哼一聲,鄙夷之色浮在眼中,忍不住開口諷刺道:“我看她八成是被別人笑話怕了到這逞威風來了。”

    長寧看了看黑白棋子膠着的棋盤,隨後站起身來,秋婷趕忙替她整理衣裳。見長寧久久不答話又問道:“公主您不煩她嗎?”

    長寧神色淡然反而安慰她道:“臨禾公主馬上就要去梧州做太子妃了,日後怕是你想她也見不到了。”

    “我纔不想她呢!”秋婷收回雙手立即反駁道:“我巴不得她現在就啓程去梧州,省的老在公主面前顯擺。”

    她瞧了秋婷一眼,眸光淡然,卻讓秋婷不自覺的微微瑟縮了一下。長寧朱脣微啓淡淡一句:“走吧。”

    邁過門檻,午後的陽光灑在身上,風卻是涼的,石磚縫中的枯草在風中微顫,院中沒有一人灑掃。穿過冷清的前院來到偏殿,還不等長寧開口,臨禾已經先說了話:“長寧你來的怎麼這樣遲?快瞧瞧我的新衣服好看嗎?”臨禾得意的轉了兩圈:“這是上好的月錦父皇特地賜給我的。”

    長寧走近了兩步才站定,上上下下仔細的打量了一番緩緩道:“光澤皎潔如月光,衣上的繡花狀似幽蘭吐蕊,一舉一動都有波光流動之感,像月光一般,果然是上好的東西。”

    臨禾聽了她的話不禁得意的揚了揚下巴,瞥了一眼身後的珠寶首飾接着炫耀到:“還有這些珍珠寶釵,碧玉手環什麼的個個都價值不菲呢!”

    長寧順勢望了過去,從御盒的軟墊上拿起一隻手鐲,仔細欣賞了一番,感嘆道:“長寧還未曾見過這樣好看的首飾,竟賜了如此之多。弋帝這般疼愛公主真讓長寧好生羨慕啊。”

    臨禾剛要誇耀,聞言一噎,她抿抿嘴,頭慢慢的低下。

    秋婷見她如此趕忙低頭,使勁憋住了笑意。

    宮中誰人不知臨禾不受弋帝待見。

    長寧輕輕將手鐲放下。臨禾示意讓她們退了出去,她臉色沉沉心中很是不悅:“有件事我想你一定還不知道吧。”

    她徑自坐在了主座上,想起那件事又得意了起來:“前些日子有一封信悄悄的送到了梁帝的手上。內容爲梁州三公主長寧出去遊玩時險些遇刺,幸而趙子賦趙將軍挺身而出,斬殺逆賊,才使得三公主脫險……”

    她洋洋得意地盯着長寧繼續說道:“還說,經歷此事你與趙子賦趙將軍一見傾心,兩情相悅,不如成全二人也作兩國友好之見證。”

    說道此處她不禁幸災樂禍起來:“此信乃父皇親筆所寫,梁州那邊也有回信了,你想知道?”

    長寧淡淡的坐在一旁的位置上,端過茶碗,徐徐吹散杯中的熱氣,眼眸漸漸冷了下來。

    “你爲何還沉得住氣?”臨禾見她這般淡定,不自覺向前探出半個身子好奇的問道:“你覺得梁帝不會答應?”她頓了一頓,冷呵一聲,身子緩緩的又靠向了椅背:“呵呵……梁王已經答應了,不僅如此還備了好些陪嫁之物呢。”

    長寧猛地擡起頭來,蹙眉凝眸:“絕無可能!縱然父皇同意,太子哥哥也絕不會答應的!”

    聽了她的話臨禾不禁覺得好笑,反駁道:“議親的使團已在驛館歇下了,此事絕無反轉的餘地。”

    長寧擡眸瞧着她,眸光冷凝,就這樣死死的盯着她。手緊緊捏着杯子不禁有些顫抖,微熱的茶水已然灑在手上。

    “終於沉不住氣了?”臨禾收斂笑意站起身來:“金華街遇劫一事,宮中之人多半都在笑我膽小怕事,竟然嚇得大病。笑我果真身份卑微,嫁到梧州去遇事也只會失儀,丟了皇家的臉,竟還不如你!”臨禾走近她,低頭垂眸尖聲道:“長寧,他們可以笑話我你卻不可以,因爲你我都不過是棋子而已。”

    長寧擡眸,眸光冰冷的凝視着她,盯的臨禾心頭一顫。她轉過身,定了定神:“議親的使團已經到了,可惜!我就要嫁到梧州了,是到不了弋梁兩國議親的席面了。”

    臨禾瞥了長寧一眼,見她已倦坐在椅上,手緊緊的攥靠着扶手。臨禾向門外走去,右腳就要邁過門檻時又收了回來。她轉回身望着長寧:“你我再也不會相見了。”

    陽光傾在她身着的月錦上,有些刺眼,恍惚間好像看到了她和善的笑容,長寧感同身受,也淺淺的笑了一下,只不過臨禾已經轉身離去並沒有看到罷了。

    “公主公主……”秋婷跪在長寧身邊急切的安慰她道:“臨禾公主定是在騙我們的,議親使團這樣大的陣仗我們怎麼可能一點消息也聽不到呢?奴婢……這就去打探一番!”不等長寧開口,秋婷已然跑了出去。

    長寧無心顧她,冷冽的雙眼浮上一層哀傷,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定定的坐在那裏。

    許久,陽光已傾斜,染上幾分暗色。忽聞一陣腳步聲,擡眼望去,是秋婷喘着粗氣站在門前,她突然跪了下來,伏在地上,手上呈着什麼東西。長寧緩緩起身,定了定,快步走上前蹲了下去。她顫抖着手拿起了一封信,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奴婢知罪!”秋婷仍伏在地上不肯起身:“奴婢本是想去打探些消息,誰知纔開宮門正巧遇見了傳令的管事,他說梁州來的議親使者在殿前候着,來向公主傳話。奴婢……奴婢怕公主再受打擊便謊稱公主身體不適,替公主去了……”

    長寧起身,擡起頭,生生將眼眶中的淚水憋了回去:“你起來吧。”秋婷擡頭看了一眼長寧,慢慢站了起來。

    “父皇和太子哥哥說了什麼?”

    秋婷低着頭,猶豫的說道:“皇帝陛下說……願結兩國之好,準公主與趙子賦將軍成親。”

    長寧朱脣微啓,緩了兩口氣:“太子哥哥呢?他說什麼了?”

    “太子殿下只遞來一封信和一把匕首,未曾有話傳來。”秋婷伸出雙手奉上匕首,偷偷瞧了長寧好幾眼。

    長寧猶疑的接過匕首,急忙轉身坐在檀木椅上拆開了信件。她上下打量着呢喃道:“是太子哥哥的筆跡。”再看信的內容,越看越是心傷,她的眼睛如同一塊冰,一點一點裂開,只剩下枯寂和點點淚水。

    秋婷不知信裏寫了什麼,從遠處看去,長寧低着頭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信上浸潤的墨跡讓她意識到那是一封令她心死的信。

    “公主還有一事。”

    長寧偏過頭擦了擦淚水,強裝鎮定:“何事?”

    “傳令的管事還說,待臨禾公主出嫁後便要宴請梁州使者定下婚約了。”

    “呵。”長寧神情悲痛,她將匕首握在手中,突然譏諷一笑:“一盤棋,白子與黑子皆已落下,明日與後日又有什麼區別?”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