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雙手插兜,眉間骨下是高挺的鼻樑,瘦削好看的下巴,下頜骨利落乾淨,勾勒出英俊帥氣的側臉,他低着頭,腳上劃拉着地上的石子。
注意到她走過來,他擡起頭,臉上寫滿了玩世不恭。
葉綿邊走邊摘掉務農的手套,目光復雜,“你在等我?”
沈淮低低地笑了,淡眸纔對上她的眼睛:“我說,你也太自以爲是了。我就是覺得天氣太熱了,想待會再回去。”
葉綿審視般地看了他一眼,淺藍的天空,深綠的樹葉,站在陰影處的青年的古銅色鼻尖上,密汗還往外冒着。
她咧嘴笑了,露出幾顆牙齒,嘴角的梨渦淺淺,像她身後的夕陽般燦爛,“那你就繼續在這呆着吧。”
說完,她繞過他往前走去,前方還有幾個女生,是本地姑娘,看到她從沈淮身邊走過,一個個都好奇地盯着她,葉綿不自然地朝她們點點頭,幾個姑娘立刻露出羞澀的笑。
其中一個姑娘倒是熱情,“同志,天很快就晚了,用不用我們送你過去啊?”
葉綿剛要拒絕,就聽見另一個姑娘嚴肅地點點頭,“對呀,隔壁村那羣混混這幾天經常傍晚過來,你一個人回去不太安全。”
愣了愣,葉綿下意識回頭看了眼樹下,沈淮正慢悠悠地走過來。
男人身材高大,沒幾步就要跟上來了,幾個姑娘注意到她的視線,臉色頓時不太好,又想到葉綿是這人的親戚,應該沒事,說了幾聲便匆匆走了。
就像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追着跑一樣。
葉綿:“……”
怎麼覺得在她們眼中,沈淮比那羣混混還可怕?
沈淮走過她身邊,輕笑出聲,“這就是短腿嗎?”
葉綿盯着他的背影,心裏剛升起的感動消失殆盡,她衝過去一把摟住人脖子,微笑地摸他的頭,“好好說話,你說誰腿短?”
沈淮:“……”
猶如被命運扼住喉嚨,沈淮被死死地壓着腦袋,他想伸手製止她,卻絲毫撼動不了,只能低着身體被迫靠着她的肩膀。
風裏傳來了兩人的對話:
“你放開!”
“不放,你說誰腿短?”
“我我我!是我!小姑奶奶,你放開我吧!”
“把我哄開心了我就放。”
“……休想!”
靜寂的鄉間小路上,一米八幾的青年迫於大力不得不屈身伏低於一米五幾的少女,路兩邊是青翠的綠葉,綠葉往上,夕陽的餘暉染紅了天邊的雲朵,月牙尖尖微露。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前進。
*
一回到家,葉綿立刻跑去洗了澡,雖然環境不太好,好歹洗去了一身的黏糊感。
剛走出廁所,便聞到飯菜的香氣,她嗅了嗅,擡頭看向院子,沈淮剛剛把兩盤菜端上石桌,阿果坐在凳子上,兩條小短腿晃啊晃,看到她,眼睛微亮,爬下凳子就跑過來抓她的手,示意她一起過來喫。
沈淮也注意到了弟弟的動作,他眯起眼看她,還沒開口,葉綿已經能想到他要說什麼了,她嘴巴輕抿,語氣不自然道:“知道了,飯菜包月,我喫完就拿給你。”
葉綿:“……”
系統嘖嘖稱奇,“不愧是未來首富,還沒放開政策就已經具備了一切吸血資本家的基本素質。”
喫完飯,沈淮自覺地收拾碗筷,葉綿坐在凳子上看阿果做作業,小孩長得可愛,字也寫得很漂亮,就是桌子對他來說太高了,必須趴着寫,眼睛離紙張不過幾釐米。
葉綿蹙眉,回去自己的房間拿來了高中課本———是的,爲了兩年後能參加高考,她把課本都帶來了。
把課本疊放在小孩凳子上,再讓他坐上去,雖然有點高,有她看着倒也沒事,起碼不用再趴着寫字了。
沈淮一直注意着葉綿這邊的動靜,見她毫不在意地把幾本課本給弟弟墊着,又是輕聲細語地說話,再想到這怪力女白天用那雙纖細的手鋤完了地,瞬間產生了割裂感。
夏夜炎熱,蟬鳴聲不絕,少女穿着白色連衣裙坐在凳子上,柔聲細語地爲小孩講解作業,時不時露出清然的笑,眉眼溫柔,淡棕色眼眸微亮,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
沈淮眨了眨眼,搖搖頭把自己的想法從腦海裏揮掉,他是瘋了纔會覺得她是小仙女!
*
第二天集合時,小隊長表情嚴肅地說:“昨天,我們小隊不見了一把鋤頭。”
衆人面面相覷,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我希望那個拿了鋤頭的人能夠主動站出來,只要你主動站出來,我不會拿你怎麼樣的。”小隊長又說了一遍,威嚴的眼神一一掃過生產隊的隊員,掃到沈淮身上時,目光比別人多停留了一兩秒。
葉綿已經能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了。
男主沈淮在小時候,也就是十年活動未開始時就曾做過投機倒把生意,那時候因爲只有五六歲,加上村子裏的人都是同一宗族的,大人們也就沒太追究。
只是這件事在當時雖然沒被嚴明禁絕,但到底影響也是不太好的,沈父沈母因此沒少被人罵教不好孩子。
接下來,不出意外,小隊長會懷疑沈淮。
果然,上工沒多久,沈淮被小隊長叫到一邊,葉綿邊拖着鋤頭邊看,雖然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是看錶情也能大概猜出來。
矜傲的青年臉色微沉,似乎說了什麼,小隊長原本苦口婆心的臉立刻變黑,那英俊的青年卻絲毫不在意一般環視周圍,無意間眼睛便撞到了一雙清澈明亮的眸子。
少女面容乾淨白皙,額間的髮絲隨風吹到她的下巴,五官精緻,淺眸清柔乾淨,白皙無暇的皮膚透出淡淡紅粉。
沒有鄙夷,沒有警惕,她就那麼看着他。
沈淮目光閃爍,冷淡地移開視線。只是下一秒,卻看見她堅定地走到他身邊,他聽到她認真而語氣肯定地說:“隊長,不是他。”
沈淮微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