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到什麼，她站起來，就要往河埠頭下去，沈淮趕緊拉住她，神色悲痛，“你要幹什麼？”
葉綿不管不顧地甩開他，聲音微顫，還帶着哭音：“我要找手鐲！你別管我！”
沈淮將她禁錮在懷裏，目光悲痛，“你就這麼喜歡他？”
眼淚充溢了眼眶，又順着眼角滑落，她驀然怔住，“喜歡……”
“原來我喜歡他。”她自嘲地笑了，眼裏滿是哀傷。
葉綿扯開沈淮的懷抱，她擡頭看他，平日裏水潤清澈的眼睛佈滿了紅血絲，她聲音悲慼：“沈淮，這事和你無關，你不要管。”
她下了臺階，一步步走向河中心，目光哀傷而迷茫地環視周圍，原本平靜的水面隨着她入水而蕩起陣陣漣漪，她偏執地尋找被她扔下去的手鐲，卻怎麼也找不到，她沉浮在河中間，烏黑的頭髮溼潤地披在腦後，臉上不知是淚水還是河水，她迷茫地環視周圍，又一次扎入水中。
沈淮就跟在她身邊，他想拉住她，卻一次次被她踢開，水中氣泡咕嚕咕嚕地往上飄去，他深深地注視着她。感受着她的絕望，只覺得心臟彷彿被人一瓣瓣撕開又揉碎，直到揉出血水，而他無可奈何。
他非聖人不求回報，可卻每每爲她妥協。既然她要，那他就幫她找到底！
他自小在這裏長大，很熟悉這條河，手鐲有重量，往往不會很快被水流沖走，沈淮一邊注意着葉綿，一邊尋找，河中水草繁多，他忍着酸澀努力睜開眼睛，一寸寸尋找，終於在角落邊找到了被扔下的手鐲。
明明是那個人的東西，他卻重重地鬆了口氣，一拿到手鐲，他立刻遊向她，在她踢開他之前把手中的東西塞給她。
葉綿盯着手裏的手鐲，水潤通紅的眼睛無聲地悲傷，她卻突然像忘了屏住呼吸，細小的氣泡跟着往水面上衝去，沈淮趕緊遊近她，在她愣神之際貼上她的脣，爲她渡氣。
河底下，有外面高空上的陽光斜斜射入，在水底發出柔和的光。
他小心翼翼地手捧着她的臉，星眸悲傷地盯着她，看着她微紅的眼睛，兩人眼眸相距不過幾釐米，他卻覺得兩人仿若隔了千萬裏。
……
阿果把毛巾泡進水盆，拿起來折成一大段，用力擰開，又匆匆跑到屋裏，拖了把椅子，踩上牀，最後輕輕地把手中冰涼的毛巾放到牀上人的額頭上。
沈淮抱着兩牀被子過來，讓阿果站開，他則悉心地把被子疊蓋在昏睡的葉綿身上，待做好了一切，才匆匆跑到村醫那裏把人叫過來。
村醫狐疑地盯着他，最後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開了一點藥，叮囑了注意事項就離開了。
牀上的人面色潮紅，身體發燙，沈淮中間又換了幾次毛巾，各種物理方法給她降溫，又拿了棉籤沾溼她乾裂的嘴脣，直到她恢復溫度正常，才恍惚察覺到身上還穿着那一身溼漉漉的衣服。
剛要起身收回手，一隻柔軟細膩的手抓住了他的，面容精緻的女孩閉着眼，彷彿正在做一場噩夢，她帶着哭腔的聲音綿軟又委屈：“裴然，別離開我……”
沈淮臉上的笑意來不及淡化便冷凝了，片刻之後，他低眸將她的手拿開放進被子裏，又將她蓋得嚴嚴實實，這纔出了門。
*
沈淮出了院子外，就看到了迎面而來的裴然，清瘦的青年俊美溫雅，他全身溼潤，黑色碎髮還往下滴着水滴，襯得他溫潤乾淨的氣質多了幾分冷冽，他看到沈淮，喉結微動，聲音低啞：“綿綿呢？”
嘴角微翹，沈淮目光凌厲地盯着他，腳下步伐越發快，他走到裴然面前，眼神冷冽入骨，“高興嗎？她昏睡中都要喊你的名字。”
他抓住青年的領子，雙目通紅，咬牙切齒：“我特麼真想一刀一刀剜了你！”
裴然怔仲，他突然扯開沈淮抓着他的手，大步往院裏走，又被沈淮拉扯回去，裴然輕扯脣角，他目光冰冷地回視他：“沈淮，我知道你不是綿綿的親戚，我感謝你照顧她，可是我的人，我會自己帶回去。”
沈淮輕蔑地笑了，“你帶她回去？回哪裏？回你的宿舍嗎？”
知青宿舍環境並不如何，他裴然再是多高的學歷，教得多厲害，都要住知青宿舍。這也是一開始葉綿就來他這裏住的原因，何況宿舍分男女，他不可能照顧好她。
裴然冷漠地勾脣，他目光銳利，一字一句道：“不勞你費心。”
沈淮卻冷笑，他突然擡手，狠狠打了他一拳，直把青年打得摔倒在地，他居高臨下地輕蔑道：“裴然，你以爲自己有什麼資格帶她走？憑你曾經害過她嗎？”
他聽到了他們所有的對話。當時他就在草叢裏曬太陽，原本等着葉綿放學就過來找她，就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他感受着她的絕望，同時心也漸漸沉下去，或許她自己都沒發現，她喜歡那個人。
原來不願接受他，不是他以爲的沒開竅，而是她根本就有喜歡的人了。
可他也知道，她和裴然已經不可能了，她生性偏執倔強，從不肯低頭，就算知道她自己喜歡上裴然，她也不會和裴然在一起。
就算裴然後悔了，回來找她了，結果也是一樣。
裴然眼眸清冷，他深深地盯着沈淮，這是他第一次認真地看這個人，他語氣篤定：“你喜歡葉綿。”
之前他只是懷疑，可是現在他很肯定，對面這個人喜歡她。
裴然絲毫不意外，她就像陽光，深處黑夜的人是拒絕不了光明和溫暖的。即便後來她豎起了尖銳的刺，心依舊是暖的。
他一開始不就是被這樣的她吸引的麼，她朝他綻開大大的笑容，他便能怔愣片刻，她的一舉一動都緊緊地勾住他所有心神，讓他上癮，讓他沉迷，卻又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