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們都大了,燕王只給孫輩準備了封紅,像大郎、眉姐兒、二郎、三郎都可以自己走過去拜年順便領禮物,四郎、五郎、莊姐兒還得由乳母陪着。
魏昳端坐在左側的席位上,看到三郎退下,該輪到自家四郎了,魏昳就開始緊張。
紀纖纖也悄悄捏了一把汗,四郎這臭小子,不是她生的子,讓她操的心卻比親兒子二郎還要多,一不小心就害他們夫妻倆都捱罵,如果不是今日日子特殊,她真不想帶四郎出來。
在魏昳、紀纖纖的千叮嚀萬囑咐下,四郎的乳母特意訓練了小傢伙走路,輪到四郎時,乳母只需牽着他的手就可以了。
燕王看着漸漸靠近的四郎,小傢伙一臉怕生,看他跟看見老虎似的,不,這麼大的孩子看到老虎或許還會興奮!
不過,四郎與上次見面相比還是有了進步,又是大年初一,燕王就沒數落老二兩口子,摸摸四郎的小腦袋,遞出去一個封紅:“新年了,祖父希望四郎多多喫飯,長得又高又壯。”
畢竟是親孫子,燕王說此話時充滿了對小傢伙的祝福與期許。
四郎瞅瞅祖父威嚴的眼睛,轉身撲到了乳母懷裏。
下面魏昳、紀纖纖見了,臉都白了。
燕王無奈地嘆口氣,叫乳母抱四郎退下。
澄心堂的乳母馬上抱着衡哥兒走上前。
剛剛燕王、徐王妃還沒到時,衡哥兒已經給幾位伯父伯母叔叔小姑作了一圈的揖,這會兒乳母又帶他去見人,小傢伙懵懵懂懂知道大概是怎麼回事,還沒到燕王面前,就抱起小手朝燕王晃了起來,看得燕王展顏大笑:“這小子,簡直是個小人精!”
徐王妃也笑:“五郎就是討人喜歡。”
本就是幺孫,再加上討人喜歡,待遇自然就不一樣了,燕王又把衡哥兒抱到懷裏,再把封紅放到衡哥兒面前,隔了一點距離,看小傢伙會有什麼表現。
衡哥兒看看封紅,視線突然被祖父大手指頭上的黃玉扳指吸引了。
黃玉色澤類似金子,略淺一些,但玉色剔透光潔,亮晶晶的更好看。
衡哥兒往前一探,雙手抱住祖父的大手,就要把玉扳指往嘴裏塞,嚐嚐味道。
這下子,輪到殷蕙提心吊膽了,目不轉睛地看着兒子。
衡哥兒很有毅力,無論燕王怎麼往後挪,衡哥兒都緊緊抱着祖父的大手,小嘴巴里發出無人聽得懂的聲音,但猜也猜得出來是在表達想要扳指的意思。
燕王心情好,真把扳指摘下來,放到衡哥兒的手裏。
魏曕猛地站了起來。
沒等他開口,燕王瞪過來道:“我給衡哥兒的,不用你多嘴。”
魏曕看看衡哥兒,眼瞅着兒子就要將扳指往嘴裏塞,脫口道:“父王攔住他!”
燕王低頭一看,背後驚出一層冷汗,猛地將已經快被衡哥兒完全塞進嘴裏的扳指搶了出來。
乳母撲通跪下,主要是孩子在燕王懷裏,她沒敢盯着看。
燕王正要發作,衡哥兒竟抱着他的手啃了起來。
軟綿綿的一個小傢伙,燕王心一軟,點點衡哥兒的臉蛋道:“五郎還小,等你長大學射箭時,祖父專門送你一個武扳指。”
乳母心有餘悸地退下。
燕王掃眼魏曕,沒說什麼。
魏曕也若無其事地坐回原處。
魏昳低聲道:“老三你行,敢命令父王。”
魏曕瞥眼父王的席位,難道他剛剛的聲音聽起來很像命令?其實他只是擔心衡哥兒,說得急了。
這邊的拜年結束後,殷蕙一家三口去了溫夫人的靜好堂。
溫夫人準備了兩個封紅,一個給胖孫,一個給兒媳婦。百姓人家,新婦進門前三年都要給壓歲錢的,她雖然不是正經的嫡母婆婆,卻也想盡了自己的心意。
“兒媳也有啊,娘就是疼我。”殷蕙大大方方地接了過來。
溫夫人看了幾眼魏曕,笑着對殷蕙道:“娘這還有幾匹料子,阿蕙過來挑挑,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殷蕙猜到婆母有事,跟着進去了。
“出什麼事了嗎,我怎麼覺得叔夜不太高興。”進了屋,溫夫人有些擔心地問。
殷蕙不禁佩服起來,就魏曕那種捱了刀子可能都不會變色的冷臉,大概也只有溫夫人這個親孃都看出喜怒差別。
她將衡哥兒差點吞了燕王的扳指之事說了出來。
溫夫人十分後怕,忍不住埋怨燕王:“王爺什麼都好,就是沒照顧過孩子,心太粗了。”
殷蕙詫異於溫夫人的膽子,忙提醒道:“這話您與兒媳說沒事,若父王過來,您可千萬別在父王面前說氣話,那會兒三爺提醒父王的語氣都有點衝了,現在或許都在後悔。”
燕王對於魏曕幾兄弟而言,既是父親也是燕王,得敬着,不像有的百姓人家,兒子頂撞老子乃家常便飯。
溫夫人:“這個我懂,咱們娘倆發發牢騷罷了,我哪敢與王爺置氣。”
殷蕙笑:“好了,咱們出去吧,我看三爺肚子裏憋着氣,等着回去朝乳母撒呢。”
溫夫人低聲道:“乳母也不是故意的,教訓兩句就是,別輕易換了,衡哥兒可能不習慣。”
殷蕙點點頭,爲了做樣子,她從溫夫人這裏挑了一塊兒布料,應該是燕王之前賞賜的好料子,回頭給衡哥兒做春裝。
回到澄心堂,魏曕果然斥責了乳母。
他不生氣都夠嚇人了,這一動怒,乳母跪伏在地上,半個字也不敢反駁,只不停地保證絕不會再犯錯。
“下不爲例。”魏曕最後道,讓乳母出去了。
他在外間訓的人,殷蕙與衡哥兒在內室的牀上玩,教衡哥兒將今早收到的各種金葉子小元寶放到金老虎的肚子裏。
魏曕走過來,見衡哥兒手裏抓着薄薄的金葉子,臉又是一沉。
殷蕙搶在他前面道:“我都盯着的,衡哥兒只是喜歡啃沒見過的東西,這些他知道不能喫。”
魏曕:“那也得小心。”
殷蕙默認,繼續逗兒子。
衡哥兒穩穩地坐着,樂此不疲地將金葉子丟進去,每當裏面傳來“噹啷”的撞擊聲,小傢伙就仰臉朝爹爹孃親笑。
魏曕眼中的怒氣漸漸散去。
殷蕙這才試着與他說話:“您沒攆乳母走?我還以爲您再也不想用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