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線下,七八個乞丐們撲出的身影,就像是七八條黑線蜿蜒而來。
他們持着尖骨,磨着牙齒,表情自信,配合默契。
因爲對方使用的是長兵器,一看就知道是毫無在無憂洞戰鬥的經驗。
相反他們內部爲了搶佔地盤,也有激烈的爭鬥,對於這裏的環境利用到極致。
在這裏絕沒有一寸長一寸強,有的只是一寸短一寸險!
李彥面容平靜,槍尖寒芒起,如梅花吐蕊,耀人奪目,看不見具體動作,槍尖就已刺到面前。
出手最狠絕的乞丐首先想要避開要害,無法如願後,雙手探出,就想要握住槍身,再無法成功後,乾脆往槍頭上撞去。
噗哧!
槍尖刺入!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所想的都是如何要對方的性命,完全沒有思考自己的性命。
直至倒下死去,乞丐的表情依舊維持着猙獰,因爲他堅信着能以自己這條爛命,換一個衣冠楚楚的大官人之命,已是血賺。
第二個衝上,倒下,也覺得接下來的同夥肯定能對此人造成傷害。
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當第一批撲上來的八名乞丐眨眼間死在槍下,緊隨其後的亡命徒終於變了臉色,腳下一頓。
然而他們不衝過來,李彥閒庭信步,已經走了過去。
寒寂槍在他的雙手化作一圈圈弧光,槍尖於空中劃過的軌跡,合着飛揚的紅纓,好似一頭張牙舞爪的神龍,或騰或翻,或縱或潛,拱衛護持,攻守兼備。
這正是李彥將三十六式林家槍,簡化成一招的效果,其實也就是技巧與力量的簡單運用罷了,對於他這種宗師來說是基本操作。
乞丐頭子瞳孔先是收縮,對這種聞所未聞的凌厲槍法而感到震撼:“敢來我無憂洞撒野的,果然有幾分能耐,只是你一出手就使絕學,還能撐多久?”
未知纔是恐懼,眼見來者僅僅是依仗武藝高強,乞丐頭子心中的不安感散去,大笑道:“兒郎們,出來分食!”
話音落下的,一道道身影從四周通道竄了出來,表情既殘忍又興奮,個個都紅着眼睛,有些甚至喘着粗氣。
而他們手中的武器也變了,不僅有了正規的刀棍,還帶着吹箭的管子,瞄準過來。
乞丐頭子穩穩坐着,就像是一個耀武揚威的地下將軍,手掌猛然前揮:“雙拳難敵四手,給我殺了他!”
李彥側耳傾聽,在這些乞丐的增援後,他聽力所及的範圍內,四周能喘氣的已經全部出現,令他頗爲滿意。
一個人來無憂洞就是有這般好處,如果是捕快成羣結隊的衝進來,對方肯定是四散逃開,那就算是他,也沒辦法全部抓住的,畢竟無憂洞裏面四通八達,太適合逃遁藏匿了。
現在這些亡命徒卻是主動現身,李彥欣然邁步。
一人一槍,當者披靡。
一個個亡命徒嘶吼着衝上,眉心或胸前中槍倒下,揮灑而出的鮮紅血花,如同逆流而上的飛舟濺起來的水花。
這是第一階段的殺戮。
緊接着,那股殺意逐漸收斂,所有殺氣槍意都高度集中,不再張揚,凝練得猶如一線。
槍身旋繞切割,如鋸如輪。
別說使用吹箭暗器的如泥流入海,根本傷害不到持槍的人,那盤旋的槍身,就像是一臺靜悄悄絞肉機,血肉之軀一旦進入槍身籠罩範圍,在真勁漩渦裏瞬間散開,絞得血肉消散,屍骨無存。
在淒厲的呼號聲中,攻守互換,李彥腳步踩出一條弧線,繞了整整一圈。
等到槍下收割了四十多條性命後,剩下的乞丐們駭然發現,死的最多的是距離通道口較近,方便撤退的人,而其他的乞丐則被逼到了大鍋的旁邊。
他們被對方包圍了!
“你……你……”
乞丐頭子嘴脣顫抖起來,下意識想要起身,身軀晃了晃,卻半癱在地上,用身邊的青色杆子撐住,纔沒有倒下。
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這位敢來無憂洞,確實是依仗武力,只是這份武力,實在過於可怕。
最令乞丐頭子感到難以接受的,還是對方槍法裏的進境,雖然不想影響士氣,可終究忍不住問出:“你是故意示敵以弱,還是槍法在進步?”
李彥打量了此人一眼:“你身體癱瘓,卻還能爲這些亡命徒的首腦,確實有幾分眼光……不錯,我此來主要是練功,殺賊是順帶。”
乞丐頭子本以爲對方會要求自己通名,卻沒等到,羞怒交集,咬牙切齒地道:“我乃青杆丐頭賀平,我如今站不起來,就是拜開封府衙的公孫昭所賜!但那冷麪判官也不敢來此,開封府衙歷任知府都拿我們束手無策,你一人就想逞威?我就不信了……他也是人!兒郎們!給我上!上!!”
最後一句是對着手下呼喝的。
但之前這位青杆丐頭一聲令下,亡命徒頓時嗷嗷衝上,但此時卻帶着遲疑,目光反倒是看向各個通道,明顯有了懼意。
李彥早就料到了這一幕,淡然道:“退後!”
衆丐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但不遠處的小黑站在進來的通道里,聞言貓臉上頓時露出一個人性化的緊張,忙不迭地朝着更遠處退去。
小黑退到安全範圍外的一剎那,李彥出槍了。
剛剛他一直是使用普通攻擊,此時終於用出了家傳絕學,寒星冷月槍。
“呼——”
槍身呼嘯,縷縷寒氣溢出,就如同槍身裏藏着一個冰窖,此時寒氣洶涌,周遭肉眼可見地覆蓋出一層凜凜冰霜,連那咕嘟咕嘟冒泡的鐵鍋,都隱隱結冰。
“冷……好冷啊……”
羣丐怔仲了一剎那,就感到一股徹骨寒氣從腳底直涌上來,將自己的雙腿、身軀、血液乃至大腦全部凍結。
當槍尖在眼前閃過,帶出自己的鮮血時,他們甚至感到思維慢了下來,眼睜睜看着噴濺而出的鮮血,在空氣中凝固成一條條清晰的冰刺,循着一道道血色槍痕,刺向四面八方。
這場殺戮,是安靜的。
寒寂槍彷彿化作了一道冷冽靜謐的瀑布沖刷而下,所過之處白練似的霧氣向上爆發,淒冷的寒意帶走溫度,同時也帶走生機。
這場殺戮,是殘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