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圖找到城中守軍所在。
他不是沒有對房頂上的百姓們喊話問話。
但是那些百姓要麼就是麻木的不吱聲,要麼就是徒勞的搖頭,總之就是不說話。
他們是很慘啊。但程普並沒有怎麼心軟。
打了一輩子的仗,這樣的慘狀怎麼可能沒見過?比這更慘的見的都多。
這些人不過是被水淹了房子,或者是戰場上送了命。
但以前打仗的時候,可是有許多人乾脆變成了肉乾,稱作軍糧的。
雖然程普老了,心腸也似乎變軟了,但是仍然並不會過多的傷春悲秋。
既然從這些百姓這裏得不到消息,程普只能自己找。
自然而然的往城中心的官衙而去。
船槳波動在積水之上,不多時小船留下一路波紋就在靠近城中心的街道上,同樣遇到了幾艘小舟。
那小船上自然就是城中的守軍了。
他們雖然都拿掉了鎧甲,但是仍然帶着武器。
城中的積水雖然很深,但是鎧甲還是太笨重了,在城中不得不划船行進穿着鎧甲小船很可能載不動十分危險,畢竟不是在河上積水的浮力還是不如江河。
程普的小舟心向他們的小船靠,他們的木筏也都向程普這裏靠了過來。
在周瑜昏迷不醒的情況下,沒有人安排他們巡邏,但是他們見到了陌生人,出於本身的職業素養,自然也要上來盤查一遍。
“船隻停下。你們是什麼人?”
水災之下,滿城的人都是非常的狼狽,哪怕是風姿不凡的周瑜,如今都這樣的慘。他突然來這幾個看起來氣定神閒的人,怎麼看怎麼可疑。
程普擺擺手,讓士兵乖乖的停船。
對着幾個圍過來的木筏拱手說道。
“弟兄們可有認識我老程普的?我是來找公瑾的,公瑾何在?”
這幾個木筏靠過來停住,自然是有人認識程普的。
“哎呀,原來是程公,程老將軍!”
士兵們驚喜的喊叫。
遠處聽到的士兵也都開始竊竊私語。周瑜昏迷不醒的情況下,衆人都是羣龍無首,突然來了德高望重的程普,讓他們發自內心的歡喜。
“老將軍怎麼來了這裏?不是聽說……”
一士兵一臉驚喜站出來抱拳施禮,剛想寒暄幾句,卻又突然一臉遲疑,吞吞吐吐了起來。
程普帶着士兵因爲保護周瑜,被黃忠給全抓了。
這些人是周瑜來到丹陽郡後收攬的潰兵,以及原本就留守在丹陽各地的丹陽兵。
自然不知道程普的具體情況,但是卻也隱隱約約的聽說程普已經被俘虜了。
這樣的事情,他們心中疑惑,想問卻又不敢明着說。無論程普是不是真的被俘虜了,這樣明面的說出來,到底還是不好看,因此吞吞吐吐起來。
程普當然知道他想說什麼。
擺了擺手,低着頭嘆了口氣。
“唉…箇中緣由,也難以細說……公謹何在?我這裏還有要事要和公瑾商議。”
見程普這樣說道,他們也不方便再問。
聽到程普一談起周瑜,他們又一臉擔憂,憂心忡忡的說道:“哎,老將軍有所不知。都督在洪水之中受到了衝撞,受了些傷,如今正昏迷不醒啊。”
聽了這話,程普心裏又有些着急,又長出了一口氣。
一是爲了周瑜受傷而感到着急,城外的百姓再悽慘,也只不過讓程普動了一些惻隱之心,到底不是自己人,他心裏也其實沒有多麼心疼,但是周瑜可是他的好朋友。
周瑜算是他的忘年交,是個知己。周瑜這身上傷了,程普難免感覺有些感同身受,物傷其類。
鬆了口氣,則是覺得看樣子周瑜這傷的還不算太重。這也讓程普一直懸着的心放了下來安穩的落了肚子。
“正好我這裏帶了醫師,也帶了一些藥材。不必多言,先帶我去看公瑾。”
程普又轉過頭來,對站在自己身後的醫生施了一禮。
“有勞吳大夫了。”
吳化大夫三十來歲,留着一撮山羊鬍,相貌平平。
只見他頜首輕笑,拍拍藥箱,非常自信的說道:“若城中醫師診斷不錯,這傷勢並不難治。”
士兵們划着木筏在前邊引路,程普的小船跟在後面。
程普被黃忠俘虜之後,屁股上中了一箭,就是靠黃忠軍中的軍醫給處理好的。
而且不止是程普,與程普一同作戰了那麼多士兵大多數也都被救了回來。
這軍中的軍醫是真的能夠救命,而且醫術高超,不像程普行軍打仗之時,許多時候隨軍的軍醫都不過是一些鄉野大夫,甚至很多時候,連普通的大夫都沒有。
士兵們受傷了,只能靠身體硬扛。也只有將軍們可能會得到一些懂醫術的人的救治。
程普在黃忠軍中才知道了醫生是多麼的尊貴。
畢竟對於他們這些刀口上舔血的人來說,這是真正的救命的人。
程普在廬江見到的軍醫的醫術,已經感到驚爲天人了,可與其閒聊之時他卻對關羽軍中的吳化推崇至極。
程普本以爲,那軍中的軍醫治理外傷的手段已經登峯造極,那樣的存活率是他生平僅見。可沒想到,他口中吳化更加高超。
來了丹陽郡,程普還沒有見過吳化出手幾次,但寥寥幾次出手,無不是舉重若輕,妙手回春。
聽吳化說他的老師張仲景和華佗的醫術更加的高超,吳化尚且難望其項背,這令程普感覺更加的神往。
如今有吳化在此,藥箱中還備了器具和藥材,想必必能將周瑜救起。
衆人划着船就來到了城中的府衙。
到了這邊,士兵的身影就多了起來。四周都是木筏上站着巡視。
街道兩旁的房頂上,也站着一些站崗的士兵。
也許他們不僅僅是站崗,是實在沒有地方去。城中的水位雖然慢慢的開始下降,但要消去還要好久的時間。
所以在這城中,如今根本沒有下腳的地方。
程普的船隻從街道中心劃過,兩邊凡見到的士兵認識的,都恭敬的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