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凌衛鎮撫使陸綱的臉色很難看,難看是因爲臉上不好受,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劫走了一名重犯。
雖然說郡主謝雅談其實不足爲慮,可這種事必然會引起天子大怒。
而他生氣的原因,一部分在於,他懷疑這個劫走謝雅談的人就是拓跋烈安排。
好巧不巧,就在那個時候拓跋烈說有些不適要出去走走。
如果拓跋烈在場的話,以那刀客的實力,又怎麼可能在陸綱和拓跋烈兩人手下安然脫身。
陸綱甚至懷疑拓跋烈往外走,就是一個信號。
他不出王府,那個刀客不動手。
想到這,陸綱看向拓跋烈,卻見拓跋烈似乎對走了個人也很憤懣。
“大將軍......”
陸綱剛要說了三個字,拓跋烈卻搶先發難。
“你們御凌衛難道是第一次做事?爲何有兇徒能靠近王府,外圍戒備的人竟是連一點反應都沒有?御凌衛把事做成這樣,對得起陛下的隆恩?”
這話,把陸綱問的一愣。
一時之間,陸綱竟然有些不知該如何作答。
最起碼拓跋烈說的沒錯,外圍戒備的也是御凌衛的人,這成郡王府內外,除了拓跋烈帶來的一隊親兵外,都是他們御凌衛的人。
城中的精甲,是御凌衛的隊伍,隸屬於稽案司的紅絛軍,附近的大街上戒備森嚴,卻被人悄悄靠近毫無察覺。
這種事,他說出大天來,也是他御凌衛的人失職。
“大將軍教訓的對。”
陸綱俯身道:“這件事,卑職會嚴查,若真有人懈怠失職,卑職不會輕饒。”
拓跋烈臉色鐵青的說道:“這是你們御凌衛的事,是不是輕慢懈怠,還是有人故意爲之,都與我無關,你也無需向我交代,你需向陛下交代。”
陸綱在心裏罵了兩句,臉上卻更加恭謙起來:“卑職治下不嚴,卑職也該受罰。”
拓跋烈道:“還是儘快去把人抓回來吧,結案之前,能把人抓回來皆大歡喜,抓不回來的話,你與我,陛下都要懲處。”
陸綱俯身:“卑職已經安排人去追查,有人看到說那人帶了謝雅談出北城門,大將軍是不是能下令,各地哨卡關防,也......”
話沒說完,拓跋烈道:“我已經分派人回去,自會嚴查。”
陸綱連忙道:“多謝大將軍施以援手。”
半個時辰後,幾個刀統站在了陸綱面前,一個個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陸綱站在書桌前畫畫,他最愛畫荷花,這事許多人都知道。
“人是怎麼靠近的?”
他盯着畫紙問。
幾個刀統同時俯身,其中一人回答道:“大人,確實......確實是毫無察覺,卑職認罪。”
另外幾人也低着頭說道:“卑職不敢狡辯,卑職認罪。”
“認罪?”
陸綱擡起頭看了他們一眼。
“我記得我說過,御凌衛有三司,可撐着御凌衛體面的,一直以來都是稽案司。”
“這王府內外,稽案司調動了數千人,你們之中,是誰和我說過連一隻鳥都飛不過來?”
最先說話的那名刀統跪下來:“是屬下說的。”
“差了些紅。”
陸綱自言自語道:“誰去找一些來?”
跪在地上的刀統臉色變了變,他立刻將腰刀抽出來,然後一刀將自己的左臂斬斷。
陸綱側頭看了一眼,把手中的畫筆遞給身邊親衛,那親衛彎腰,用畫筆在血水裏蘸了蘸。
“死罪可免,降三級,帶下去治傷吧。”
他說到這,又看了看那臉色慘白的刀統,那人強忍着劇痛,
跪在那磕頭:“屬下謝大人不殺之恩。”
陸綱語氣平緩的說道:“這件事陛下問及,我自會說你這一條胳膊,是被搶走重犯的兇徒斬斷。”
聽到這,那刀統再次磕頭。
陸綱一擺手:“下去吧,再不下去流血也能死了你。”
其他幾個刀統連忙上前,扶着那傷者退出書房。
不多時,陸綱放下畫筆,看了看剛剛完成的這幅作品,最滿意的,還是那鮮紅色。
平日所見的那些荷花哪有這般豔紅的,最多的豔粉,可他就喜歡這種顏色。
親衛打來水,將地上的血跡擦掉,然後也躬身退了出去。
陸綱站在那,看着只畫作,眼神逐漸迷離起來。
別人見了血,聞到了腥味,大概都會害怕,會心慌。
可是陸綱不一樣,鮮血的氣味可以讓他冷靜下來,別人忌憚畏懼的,是他所喜之物。
仔細回想一想,這事似乎和拓跋烈又扯不上多大關係。
就在幾天之前,有一名御凌衛從林滿亭城趕到雲州城,說是林滿亭城這邊已經準備妥當,可以提前動手。
關鍵是,這個御凌衛,自己再沒有見過了。
能做到鎮撫使這個位子,沒有真才實學,沒有特殊本領,怎麼可能坐得穩?
就在一個時辰之前,他把人召集起來仔細看,沒有那個報信的御凌衛。
屍體中也沒有。
林滿亭城裏自然司的人又都死了,谷微山是被人一劍洞穿了額頭,白聲慢現在下落不明。
再仔細回憶一下那些屍體......
陸綱忽然反應過來什麼。
他不是這個局的主導,甚至到現在這一步,連陛下都不是了。
有人在故意破壞陛下的局,在雲州城裏殺王蓮,殺那些御凌衛,殺婁樊諜子。
乃至於在這林滿亭城裏,也有人在盡力阻止御凌衛辦成郡王的案子。<br/。
可是後來,突然變了風向。
又出現了一股勢力,把原本已經被破壞的局,硬生生又給拉了回來。
那些御凌衛的屍體,出現在成郡王府裏,東方素說,是他安排人做的......
東方素還說,是他故意引誘成郡王去了遊芳谷,去見墨門門主。
“來人,去吧東方素叫來。”
陸綱朝着書房外邊喊了一聲。
大概兩刻之後,手下人急匆匆跑回來,在門口說道:“大人,東方素不見了。”
“嗯?!”
陸綱眼神一凜。
他以爲那個刀客救走謝雅談是拓跋烈安排,現在看來,東方素纔是最值得懷疑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