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問到的人,正是拓跋寧休。
他覺得自己只要不回答,就還有幾分男子漢大丈夫的氣概。
可是他不回答,林葉有辦法讓他開口。
林葉擡起手,雙指併攏,還沒有點過去,拓跋寧休就已經怕了。
“直走,到正街後能看到一座紅漆木樓,在木樓旁邊轉進去,再走一段就到了。”
這個有氣概的少年,回答的時候語速都變得快了幾分。
與此同時,就在他說的那個紅樓後邊,不到半里遠的一個普通人家院子裏,拓跋烈正在發呆。
一個看起來容貌很秀美,性格應該也很溫柔的女子,有些怯生生的站在他身後。
拓跋烈不說話,她也不敢說話。
“你是不是沒有想到......是想也沒有想過,我會到這裏來。”拓跋烈忽然問了一句。
那個女子只是聽到他問話,就嚇得往後退了一步,然後纔回答:“是,沒想到你會來。”
拓跋烈道:“我也沒想到,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要來這裏,或許,也算是我一個心結。”
聽到心結這兩個字,穿着一身棉裙的女子猶豫片刻,然後撩着衣服跪下來。
“殺了我吧。”
她說。
拓跋烈不回頭,負手而立。
他問:“爲何想死。”
女子說:“你自己來的,沒有帶着休兒一起回來,你不就是來殺我的嗎?”
拓跋烈沉默。
良久後,他回頭看向那個女子:“你都沒打算騙我?我既然回來找你,哪怕你說謊,我也不會戳破你。”
女子搖頭:“我騙過你一次了,所以不想再騙你了。”
當年,身爲冬泊公主的她,被野心勃勃的玉羽成元獻給了拓跋烈。
拓跋烈想要一個孩子,又不想自己的孩子血統不夠高貴,所以,冬泊的公主是個不錯的選擇。
她害怕,她想逃,可她不敢,她知道自己無路可逃。
隨她一起見拓跋烈的奶孃教了她一個法子,假裝懷孕,只要假裝懷了身孕,她就能暫時脫離魔爪。
她聽了,假裝有了身孕,當時戰事喫緊,拓跋烈並沒有太多懷疑。
軍務緊急,他沒辦法等到這個女子顯懷,她的奶孃發誓,說公主確實有了身孕,拓跋烈隨即離去。
他讓近影安頓好公主,不要安頓在冬泊,安頓到孤竹去。
從冬泊走到孤竹,這一路上走了兩三個月,近影就已經發現不對勁了。
公主跪在地上求他,那個奶孃也跪在地上求他,他當時猶豫不決,除了因爲幾個月的朝夕相處他喜歡這個姑娘之外,還因爲那個奶孃的實力讓他有些害怕。
真正的拓跋烈自然不會怕這個老婦人,但近影知道,全力一搏,自己未必是那奶孃對手。
到了孤竹後,他說......只有一個辦法了,雖然,這個辦法很委屈你。
人就是這樣的不可預料,公主是那麼牴觸拓跋烈,卻對相貌與拓跋烈相差無幾的近影並不討厭。
幾個月的相處,甚至還覺得近影是個溫柔的男人。
所以......
此時此刻,這個小院子裏,拓跋烈沒有等來一句謊言,他有些失望。
“如果你騙我,我還是會帶你走的。”
他看着天空。
“我這一生,身邊其實沒有幾個女人,也不知道爲何,想到今後隱居,身邊得有個人陪着,便只想到了你。”
他輕輕嘆息。
“可你連一句謊話都不願意說。”
臉色慘白的女子跪在那,身子卻挺的很直。
“是我對不起你,我沒有什麼好辯駁的,但我就算死,我也不會和你一起走。”
她看着拓跋烈:“你早就知道休兒不是你的孩子,所以你這次回來沒有帶上他,你一定是故意把他害死了。”
拓跋烈道:“應該是死了吧。”
他說:“我故意讓他被生擒,天子那麼恨我,應該也不會放過他。”
他說:“我讓遠影在冬泊北亭山等着,若遠影戰死了,那就當是我死了,若遠影被生擒,他會在天子面前演一個護着孩子的父親。”
那女子猛的擡起頭,怒視着拓跋烈:“爲什麼死的不是你!”
她起身,朝着拓跋烈衝過來,她想把拓跋烈掐死,可才靠近,就被拓跋烈一隻手掐住了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