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不知道爲什麼,在太上聖君推測這些的時候林葉本能的想要反駁。
所以林葉也在想,是不是自己過於僞善?
太上聖君的分析不一定就是真的,但他的分析也不一定就是錯的。
所以坐在屋脊上的父子二人,在這一刻都沉默了下來,不是沒話說,而是都需要給對方一點時間重新整理思路。
太上聖君會按照林葉的思維方式去再想想,林葉也會按照太上聖君的思維方式去推測。
兩個人在屋脊上坐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太上聖君確實有些堅持不住的時候纔下來。
而那兩位遠遠看着他們兩個的女子,在看到太上聖君終於願意下來的時候也總算鬆了口氣。
其實,如果不是因爲林葉的話,太上聖君根本就沒有必要因爲陳微微這個人而去說那麼多的話。
那是一個完全不值得他浪費這麼多力氣的人,哪怕陳微微在計劃之中確實處於很關鍵的一環。
在不同層面的人認知之中自然有不同層面的對手,陳微微顯然還沒有達到被太上聖君稱之爲對手的層面。
這個世上的人很複雜,但真的要想做個區分的話其實也簡單。
比如正邪,善惡。
這只是簡單區分,和層面無關。
任何層面都有正邪都有善惡,但往往越高處的越模糊越低處的越清晰。
不是沒有,
而是直觀。
因爲能有上面的人模糊下層的人清晰這番感慨的,也一定是在低處的人,模糊,也許只是因爲看不到。
底層人的善惡之分是那麼的顯而易見,比如在同一個工坊做事的人,有的人手快些有的人手慢些,手快些的人自然賺的多些,手慢的人自然就拿的少些。
其實這是很公平的事,可若是心術不正的人就會覺得這不公平,於是便心懷怨恨,手慢些的人因爲自己拿的不如別人多,跑去給手快些的人下毒也幹得出來的。
且,時有發生。
這些事在底層顯得清晰,就是因爲底層終究是佔據着至少八成以上的人口基數。
所以那個時候,陳微微是不是早就被武館後院的血鬼誘惑了,又或者是他早有發現所以自己主動去要求了什麼,其實已經並不重要。
覺得重要,無非是想給陳微微身上的標籤改個定義而已。
曾經有一位聖人曾經說過,人生來並不是那麼善良,所有的美好,都是因爲人發明了道德和律法所以有了約束才產生的。
而道德和律法往往都是人的底線,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成了上限。
如果人沒有發明出來道德和律法作爲約束,那以人的頭腦什麼惡毒恐怖的事做不出來?
後來這位聖人就因爲言論過於直接,所以在後世的名氣並不是很大,在歷史進程之中的某個時期,甚至被刻意抹除掉了。
因爲,說人生而美好,比說人生而
邪惡,本身就要美好的多啊。
然而這並不是一點意義都沒有的思考,因爲當人們開始反思是生而善還是生而惡的時候,人類的發展就已經向前跨出了巨大的一步。
林葉跟着太上聖君回來,大概也是因爲他不大放心太上聖君的身體。
回到住處之後太上聖君顯然狀態就比之前在屋脊上要好的多了,尤其是在躺椅上靠坐下來的那一刻他彷彿回到了他的世界。
他說:“如果關於陳微微你還有別的想要和我探討,咱們可以一直聊到天亮。”
林葉道:“沒有。”
他拉了一把躺椅挨着太上聖君的位置放好,然後也躺上去。
“睡覺吧。”
他說。
太上聖君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前所未有的笑意,淺淺的,但是滿足的一塌糊塗。
這一老一少就在看起來睡覺怎麼都不會特別舒服的躺椅上,舒舒服服的一覺睡到了天亮。
在這個過程之中沒有人來打擾他們。
誰還沒有與父親一起睡過覺?
可林葉,到今天,第一次。
林葉醒過來的時候太上聖君還在睡着,也許這是太上聖君這麼久以來睡的最踏實的一覺了。
林葉輕手輕腳的起來,走到門口的時候發現纔剛是清晨,林葉以爲自己睡了很久,因爲他也一樣睡的無比踏實無比深沉。
出門之後,林葉走到遠些的地方練功,一直到汗水溼透衣衫才停下來,可即便如此,他腦海中依然不得平靜。
就因爲太上聖君那
句......那你有沒有想過,陳微微的座師到底是怎麼死的?又是誰在冬泊出賣了他?
就在林葉思考這些的時候,在奉玉觀內的陳微微也在思考自己的過往。
然後他給自己的評價是......以往過於仁慈。
他夜裏一直沒能入眠,不是因爲心事重重,只是有一件事他沒有思考明白,他擔心會有什麼隱患。
這次復甦的三重蟬顯得格外的強烈,像是洶涌的浪潮一樣一下一下的拍擊着他的肉身和靈魂。
在恢復三重蟬魔功之後,他時不時就會有一段時間精神恍惚。
最讓他覺得有必要擔憂的是,他看着那些修爲不錯的奉玉觀弟子會覺得......饞。
但他又不能把這些弟子全都幹掉,因爲他很清楚憑他一己之力無法對抗朝廷策略。
所以煩躁。
一大清早,陳微微就從住處出來在奉玉觀內隨意走動,他走過一排一排建築,甚至可以清晰感知到屋內弟子修行三重蟬時候散發出來那種熟悉的氣息。
越是這樣,越饞。
他一邊走一邊思考,自己派出去聯絡各地分座的人到底能不能帶回來些好消息。
他也一直在想,以上陽宮的實力和底蘊,在各地分座之中難道真的就沒有絕強的修行者?
沒有賦神境強者,終究還是缺乏底氣,而他現在雖然實力暴增,但依然沒有跨入那個傳聞中可稱作人間神仙的境界。
他不知道,就在同一個夜裏,他所思
考的事也是太上聖君和林葉在思考的事。
上陽宮最大的威脅就來自於地方上的分座,誰也無法保證這些分座之內是否藏着絕對強者。
“民意,纔是真正的賦神境。”
不知道爲什麼,陳微微腦海裏忽然間想到了這句話,他下意識的喃喃自語而出,然後就愣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