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潮溼，腥臭味撲面而來。
秦三水縮在角落裏，身上的傷口潰爛，沒有傷藥，那傷口越來越厲害，流出了膿液。
這髒兮兮惡臭的模樣，和昔日裏囂張跋扈的秦三爺，判若兩人。
然而，那些被秦三爺關在賭坊地下室的，有些被砍斷手腳，血流乾而死。那些人，該多麼絕望。
比起那些人，秦三水此時所受，又算得了什麼！
縱然狼狽悽苦，秦三水的眼中依舊帶着光亮。
他知道，他還沒找到絕境，他的妹妹，很快就會來救他！
到時候，定然要讓那縣令、姓姜的女人，狠狠報復，讓他們後悔爲人！
死牢的門突然打開，秦三水連忙站起身，以超乎尋常的速度，來到牢門前，兩隻手抓着牢門，往外看去。
看見來人時，頓時一喜。
“秋蓮，你來了！”
“哥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你這孩子，最重情重義了！”
秦三水的語氣裏滿是欣喜。
然而，卻見以往對他千依百順的妹妹，此時卻冷冷地盯着他。
秦三水心裏有不好的預感：“秋蓮，可是知府大人那裏出了什麼問題？是哥哥讓你爲難了，得罪了厲害人物……”
“秦三水，你真會演啊，我也蠢，被你騙了這麼多年。”秦秋蓮終於開口，惡狠狠地盯着他。
“什麼……”
“你害死我爹孃和弟弟，欺騙我爲你做事。”秦秋蓮瞪着秦三水，恨不得飲其血。
“秋蓮，哥沒做過這樣的事，你是被誰騙了嗎？”秦三水勉強維持心神道。
秦秋蓮沒有理會他，而是揪住了他的衣領。
他受傷太重，而秦秋蓮以前做慣農活，力氣大，秦三水竟是沒法掙脫。
“秋蓮，你聽我說，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
下一瞬，他的腹部一陣劇痛。
他低下頭，便看到一柄匕首，刺入自己的腹部。
秦秋蓮拔出那把匕首，再次刺入。
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席捲着秦三水，還有絕望。
完了。
他知道，這一次，徹底完了。
秦秋蓮狠狠刺了他幾刀，才鬆手，將他像抹布一樣，扔在地上，然後轉身離去。
那被扔在地上的人，抽搐了兩下，吐出一口鮮血來。
秦秋蓮走出死牢，一人背對着她站着。
聽到腳步聲，高知府轉身來看她。
“秋蓮……”一低頭，就看到她身上沾染着的血，“衣服弄髒了，換一身吧。”
……
姜瑤並沒有立即回石頭鎮，而是在綠水縣轉了一圈。
傍晚的時候，她回到客棧。
趙喜翠看到她回來，連忙打了水，給她浸臉洗手。
姜瑤洗完手，趙喜翠又拿着乾毛巾，替她擦手。
趙喜翠很會伺候人，而且很會察言觀色，所以，和她相處起來很舒服。
這丫頭十六七歲，如此察言觀色，可見她吃了多少苦。
“喜翠，你不用伺候我，我們不是主僕的關係。”姜瑤道。
“我也沒把你當主子，我就是想這麼做。你救了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報答，只能做這些……”趙喜翠連忙道。
這丫頭身上很多優點，姜瑤是越來越喜歡她了。
“姜姐姐，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趙喜翠欲言又止，似很難啓齒。
“什麼忙？”姜瑤問道，“有話直說，你應該知道我性格。能幫我就幫，幫不了我也會直說。”
“我能不能做你的下人，賣身給你？”趙喜翠道。
這個時代，女子就如同浮萍一般，不能單獨立戶，在家從父，出嫁從夫。
她爹要是知道秦家沒了，秦家下人都歸爲良籍，肯定會來找她。她爹能賣她一次，必然有第二次。第二次，說不定要比第一次還要悽慘。
還有一個選擇，就是趁她爹來之前，把自己賣入大戶人家做奴才。但是得死契，若是活契，她爹肯定會作怪，想重新給她賣個高價。只是做了奴才，命就是別人的了。若是遇到好人家也就算了，遇到不好的主人，生不如死。以她所見，好人太少，壞人太多。
她不想把命運交到別人手上，所以就想握在自己手上。
她想給自己挑個主人，她覺得姜瑤就很好，若是一輩子給她做奴才，她願意。
趙喜翠將自己的苦楚一一道來，也說明她爹的無恥，這說不定會給姜瑤惹來一些麻煩。
姜瑤倒是不怕，這種人，就是欺軟怕硬的，用拳頭解決就可以了。
“我就一農婦，暫時不需要下人。”姜瑤道，“不過，你可以暫時跟着我，將來你遇着喜歡的人，便撕了賣身契，歸爲良籍便可。”
趙喜翠頓時一喜：“多謝姜姐姐了！”
這件事便這般說定了。
翌日一早。
姜瑤、趙喜翠，還有周端和周爺爺，一起乘着馬車，回了石頭鎮。
到了石頭鎮後，姜瑤先去看了姜老三。
之前，姜老三被關地牢數日，又驚又嚇的，身體很虛弱。
後來，在秦府又被嚇了一場，直接嚇暈了過去。
姜瑤便將他交給鎮上的醫館，自己去綠水縣了。
姜瑤到醫館的時候，就見到姜老三坐在醫館中，紅光滿面的，精神頭不錯。
這傢伙別的不說，恢復能力是真強，就跟打不死的小強似的。
“瑤瑤，你回來了，那秦三水怎麼樣了？”姜老三扯着大嗓門道。
姜瑤將那秦三水的下場說了，姜老三高興得不得了，大呼：“惡有惡報！”
姜瑤接了姜老三，本來準備回去了。
這時，周端又找到了她。
“喂，我爺爺想見你。”周端道。
姜瑤挑眉：“喂是誰？”
周端哼唧了兩聲，喊道：“姜姐。”
姜瑤摸了摸他腦袋：“乖。”
周端有些不自在，也沒有躲開。
姜瑤跟着周端回了他家，那破舊的小院落。
周端沒有跟着進去，而是站在門口，盯着屋子的方向，面露擔憂。
姜瑤進了房間，看着牀上躺着的人，便是一驚。
周老爺子的身體不好，但是眼前人，目光渾濁，面色灰敗。
就像生命力一下被抽乾了一般。
給人的感覺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