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瑤其實一直擔心這件事，沒想到還是發生了。
縣衙後院。
姬淮野站在門口，抿着脣，推門想要進入。
卻沒想到，門被關得緊緊的！
“大人，您別進來……”莫回的聲音帶着虛弱。
姬淮野的眉頭皺着，盯着那緊閉的房門，沒說話。
“小莫回，你開開門，讓我看看啊，你要是不開門，我就爬窗戶了。”
辛穆向來注重形象，出門必定白衣薰香，跟花蝴蝶似的。
此時，卻亂糟糟的，衣服皺巴巴的，頭髮很凌亂，連鬍子都沒刮，面容憔悴地站在那裏。
猶如一個老父親一般，對着房間裏喊着，聲音裏滿是疲憊。
“我沒事。”莫回低聲道。
“既然沒事，那就給我看一下啊，我戴着面罩……”辛穆繼續嘮叨道。
“沒事看什麼看，我睡了。”莫回悶聲道。
似乎轉頭朝着牀上走去。
辛穆還想敲門，被姬淮野拉住了。
“你能看出什麼？去找大夫。”姬淮野冷靜道。
“對，找大夫。”辛穆如夢初醒一般，轉身跑了。
綠水縣的大夫很少，剩下的一聽說是痘疾，都不敢來。
辛穆快氣死了，恨不得趕緊去綁一個大夫來，給莫回治病。
辛穆扯着一個大夫，就要往外走。
那大夫死命扒着門，怎麼都不肯走。
“你就饒了我吧，那病得了就沒命了，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不想死啊。我不去，除非你殺了我！”那大夫大聲叫道。
辛穆快氣死了。
“辛師爺。”這時，一個聲音響起。
辛穆看向來人，正是姜瑤。
“姜姑娘……”
姜瑤看着他這幅樣子，也是嚇了一跳。
她再看向那大夫，頓時明白了。
“是因爲莫回？”姜瑤問道。
“莫回他得了痘疾，想要找個大夫，但是這大夫不肯去。都說大夫懸壺濟世，哪有這般貪生怕死的……”辛穆越說越氣，狠狠地瞪着那大夫。
那大夫縮了縮脖子，躲在門後。
姜瑤看了那大夫一眼，大夫也是人，大夫畏懼，也是情理之中。
“辛師爺，我去看看莫回，我略通痘疾的治療。”姜瑤道。
姜瑤其實本來就是去看莫回的，恰好遇到辛穆罷了。
辛穆便沒有再爲難那大夫，跟着姜瑤一起回縣衙後院了。
姜瑤心中其實也焦急，很長時間的相處，她早已把莫回當弟弟一般。
聽聞莫回染病，就趕緊趕來。
兩人回到後院。
姜瑤一眼就看到門口站着的姬淮野。
姬淮野眉頭緊皺，顯然也充滿擔憂。
姬淮野看到姜瑤，面露驚訝：“瑤瑤……”
“我進去看看莫回。”姜瑤直截了當道。
姬淮野下意識地攔住了他。
他擔心莫回，也擔心姜瑤。
若是真要分個輕重來，瑤瑤在他心中的地位更重。
莫回出了事，他會讓人血債血償。
瑤瑤要是出了事，那他就覺得活下去沒什麼意思了。
“不用擔心，我對這痘疾有所瞭解，放心吧。”姜瑤道。
這種病雖然可怕，但是做好防護，又沒那麼可怕。
恰好，她的盲盒開出一些好東西，足夠她保護好自己。
姬淮野也信任她，見她如此篤定，便沒有攔着她。
姜瑤敲門，裏面依舊沒反應。
“把門撞開。”姜瑤的性格火爆，徑直大聲道。
很快，就響起撞門的聲音。
“別撞，我打開。”裏面傳來虛弱的聲音。
姜瑤已經做好防護，並讓姬淮野和辛穆退得遠了一些。
姬淮野和辛穆全都盯着門口看着。
門打開，看着莫回的時候，姬淮野和辛穆的臉色都變得極爲難看。
只見他雖然半蒙着臉，但是依舊透出臉色慘白，身體佝僂着，似乎很虛弱，裸露的臉上有零星幾個紅印，看起來有些可怖。
姜瑤徑直走了進去。
莫回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去牀上躺下。”姜瑤道。
莫迴轉身，腳步不穩，差點摔在地上。
姜瑤連忙扶住他，莫回想要躲開。
卻發現姜瑤的力氣很大，根本甩不開。
“別躲，我現在就是大夫，你按照我說的做就行。”姜瑤的語氣很強勢。
莫回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出來。
他被姜瑤扶着，躺上了牀，乖乖地躺着。
莫回正在發燒。
姜瑤先給他物理降溫，然後從倉庫裏取出盲盒裏開出的藥，喂莫回喫下。
莫回本來難受極了，數次都覺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他想起之前在那些山村所見的，那些人便是如此，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
開始只是身體疲乏、發熱，後面臉上長滿了痘，流膿，直至死亡。
人都是怕死的。
他怕死，怕不能護在大人的身邊。
他還有心願沒完成呢。
他也會覺得孤獨，也會覺得害怕。
他執意地將大人攔在門外，其實心裏很難過……
姜姑娘來了。
她說她是大夫，讓自己聽她的就行。
按照姜姑娘說的做了後，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舒服了很多。
有姜姑娘在，他可能真的不會死呢。
莫回蓋着被子，眼巴巴地看着姜瑤。
姜瑤總覺得，那眼神，和狗崽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像。
像孩子看着老母親似的，充滿了依賴。
姜瑤心一軟，忽略他那張青年的臉，跟哄小孩似的道：“你就乖乖睡覺，按時吃藥，很快就會好起來的，知道嗎？”
莫回極小弧度地點了點頭。
“你現在就躺着，什麼都不想，好好睡一覺。睡夠了，精神好了，才能抵抗疾病，知道嗎？”姜瑤繼續安撫道。
莫回點了點頭，聲音很低：“知道了。”
姜瑤哄好了莫回，便出了房間。
她將自己身上全都消毒了一遍。
她並沒有回姜家，而是讓姬淮野給他安排了一個房間。
姜瑤就在那房間住下。
哪怕她確認自己很安全，但是萬一呢。
在疾病面前，誰都無法打包票。
若是她被傳染了痘疾，再回去傳染給家人，那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最好也是最理智的辦法，就是暫時不和他們見面。
姜瑤在這後院住了下來。
夜裏，感覺到一抹人影站在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