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和小姐姐都不是一般人,所以我們經歷了什麼,您不瞭解。因爲是女人,因爲我們是有姿色的女人,就算再想活命,也絕難堅持到今天。包括我在內,哪個被當成人了?您大可隨意的輕視我們,甚至奪走我們的生命。但就像您說的那樣,我們確實不會自殺。能活到現在,都是咬牙堅持的結果。不管您信不信,我們每個人都有不能死的理由。”
周樂樂跟在楊小海身後,似是對他,又似是對自己說着話。自從進了樓,便再沒人放冷槍了。
楊小海聽着近似絮叨的話,表面卻很平靜。他聽周樂樂的話稍有停頓,立馬問道:“這些話你和我說不着。我只在乎你們喫沒喫過人肉。這是底線。”
“就算餓死也不能喫人肉麼?就算被逼着喫也有罪麼?我們連活的權利都沒有,難道就有拒絕的權利了?”
“……”楊小海詞窮了。正巧眼前出現了一排蓮蓬頭。滴滴答答的,還有水滴落下。
楊小海立時指着那面牆道:“生活不錯啊。我他喵都好久沒洗過澡了。一會把你們送走,我得衝個涼。”
“您不會喜歡用那個洗澡的。”
“沒事沒事,我不怕冷。”
“那是清洗用的。您要洗漱,可去對面。”周樂樂躲在楊小海身後,語調卻越來越平。這和她的外表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明明是高中女生的臉,說出來的話卻漸感滄桑。楊小海很想問問那第一間牢房爲什麼會空,周樂樂的牢房只關了兩人,後面的牢房也關了兩人,可第四、第五到第九間牢房卻分別關了四個人。這是爲什麼呢?
沒等問出口,小海就被一張紙轉移了注意力:那是一張貼在牆上的、白紙黑字的紙。上面的字卻純是手寫而成。楊小海隨意看了一眼,卻立時停下了腳步。
“操作流程”四個大字寫的中規中矩,一看就是有點書法根底的人寫的。楊小海匆匆一掃,看過了前兩條:
1、檢驗:檢查是否感染。
2、病健分離:檢查“兩腳羊”的健康狀況,按檢查結果進行分圈、編號。“他喵的!‘兩腳羊’”!又是這個詞!楊小海頓時瞪大了眼。
3、停食管理:停食靜養一天;充分給水;趕羊時,應按順序趕送,不得采用腳踢、棒打等粗暴方式。嚴禁戲耍母羊。
4、待宰檢驗:檢查待宰期間的停食靜養是否達到3的要求,檢查有無漏檢病羊。
5、送宰檢驗:送宰前,再進行一次全面檢查,確保健康。
6、淋浴:應從各個方面進行淋浴,儘可能除去體表污物。水壓不宜過大,水溫應適中,儘可能不驚嚇生羊。不許着衣。
7、致昏:電麻致昏。
8、倒吊割喉放血。
9、開膛、淨膛。
10、檢驗、整理、體檢驗、去頭去肢、劈半、搬運或儲藏。
“姐妹們就是‘母羊’。憑着出色的外表,被當成貨物僥倖活了下來。若不是這身好皮囊,我們早被啃的渣都不剩了。英雄,您還覺得我們該死麼?”
面對着白紙,一股涼氣從後背直竄上了脖頸,又從脖頸散至全身。楊小海環顧四周,方纔發現他置身於一個遍佈機械的大房間內。初時忙於應對各個角落飛出的子彈,楊小海還真沒注意。
現在有心看去,就找到了一排排錚明瓦亮的倒鉤,還有那一盆盆黑色的膏狀物。最奇怪的,是明明看到了東西,空氣中卻沒有一絲血腥味。或許,這兒有段時間沒開工了吧。
置身殺人工廠內,楊小海雙眼漸漸泛紅:“混蛋!禽獸!畜生!我弄死你,一定要你不得好死!”楊小海頭次覺得自己詞語匱乏,搜腸刮肚,他卻只能反覆唸叨這幾句—實在找不出更惡毒的詞了。
“‘小丑’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他太……”楊小海卡殼了。
“喪盡天良?”
“對!還有更狠的嗎?不解恨。”
“罄竹難書?毫無人性?”
“再狠一點。”
“早晚必被千刀萬剮、剖腹挖心、生吞活剝。”
“嗯,差不多。我已給小丑選好了死法,你們放心吧!”楊小海咬牙說道。
“真的?你真能殺了‘小丑’?”周樂樂忽然激動起來,頭一次繞到了楊小海面前,“邦邦邦”的再次磕起頭來。楊小海不明所以,他可不喜被人拜來拜去。周樂樂只磕了三個頭,便被楊小海硬駕了起來。
不過黑瞳只是黑着臉,卻始終墜在後面。楊小海抹了抹頭上的冷汗,愈加不敢去攙扶衆女。
“英雄是有大本事的、也是心懷坦蕩的人。我們賤命一條,就算想報答,也實在拿不出啥。如果您真能殺了小丑,姐妹們願意天天祈禱您長命百歲。只要我們還活着,就是您最卑微的奴隸。我們就拜託您了。”這話可不是出自周樂樂的口,反而是成熟的周姐開了腔。
“周姐僅次於柳姐,是二號。我是三號。這是‘小丑’排的,也是姐妹們遵從的秩序。時間長了,改不過來了。”
“哦,那第一間牢房,就是柳姐的單間咯?”楊小海舉一反三的說道,卻根本沒在意衆女的殷切期望。在他看來,弄死區區“小丑”而已,要啥自行車啊?
“小丑原名張小果,病毒爆發前就因‘強抱’罪被判了死刑。可只走個流程便被弄出了監獄。他又在外面胡搞亂搞,驚動了華夏國公司,二次被判了死刑,就關在這第一監獄中。被他所累,他的父母進了監獄,後來病毒爆發,死了。”
“都說禍不及家人,怎麼……”
“因爲張小果的母親是黑衣,父親是市公司安保副經理。爲兒子的事,喪盡了天良。否則,就沒有二次判刑,也就沒有一人二人間的事兒了!”
楊小海望着將頭低低垂下的周樂樂,聽懂了她的話。“所以,一號、二號、三號牢房中的姐妹最恨張小果。我們說什麼都不死,就是要活到他被雷劈的那一天。只要他不得好死,我們願意五個換一個。”說到這,周樂樂已是咬牙切齒。
“如此人渣,咋活到現在的?”楊小海不解。
“張小果本是等死。我也打算隨着家人離開承運市。可就在離開的當日,正趕上病毒大爆發。躲避‘感染者’的時候又被張小果綁了。後來才知道,感染者橫行時,他趁亂殺了獄中黑衣,帶着一幫犯人越了獄。可很快就發現外面還不如監獄安全。
也是老天不開眼,他等到感染者和軍隊拼的差不多時,又從撤退的軍隊那兒搶到了大量軍火。然後組建了“新世界”。先把犯人放出來,逼所有人喫獄黑衣的肉。仗着手裏的武器和監獄的大功率電網,將附近的‘感染者’引到監獄附近,再慢慢除掉。
監獄附近掃蕩一空後,張小果囂張的不可一世。他不僅把被他禍害過的人統統抓回來,還將這些姐妹的家人全部喫掉。當時,監獄裏有存糧,外面的商場中有食物。他之所以這麼做,就是要我們恨他,不會輕易尋死,也就可以被他玩弄的更久。”
揭傷疤的事,不管用什麼方法,都不會快樂。所以衆女情緒低落,連帶着楊小海也興致不高。一行人始終呈個一字型前進,二十幾人的隊伍拉的老長。
楊小海走出大樓,卻被周樂樂輕輕拽住了皮帶:“英雄,不能再走了。前面就是大門,有高壓電。”
周樂樂指着遠處說道。“嗯,看到了。”楊小海後知後覺的應道。他衝樓道喊了一句:“到門口了,都快着點。”
楊小海又對周樂樂道:“出去以後,找個安全的地方,藏好了。地星已經不適合人類生存。將來怎樣,誰也說不準。說不定哪天,遇上個足夠猛的‘感染者’,我和祖宗一起掛了也說不定。或許你們比我們還能活呢。”
“祖宗?”周樂樂不解的皺了皺眉。
可她也沒糾結,接着苦苦哀求道:“英雄,帶上我們、收了我們吧!只要不嫌棄,您要我們做什麼都成。就當養羣小貓小狗還不行麼?”
周樂樂乞求的話,使得楊小海頗感爲難。眼珠轉了轉,楊小海柔聲說道:“你們個個都是美女。說實話,我並不迂腐……”
話剛說到這,身後的周姐忽然仰面便倒。在她眉心赫然有着一個小小的彈孔。楊小海反應過來的時候,周姐已經身在半空。
“退!回去!”楊小海雙臂一張,頓時屏住了呼吸。腳底用力,抱着周樂樂和身後幾女,將她們推向身後的樓洞。與此同時,各式槍聲連成了一片。“噗噗”悶響中,無數子彈鑽進了楊小海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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