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紫塞秋風 >第四十六章 退守府庫
    射箭的,自然是楊霆風。

    只不過此時,他腳踝中了一箭,正正貫穿橫截面,是以才一瘸一拐的。

    “是老賀他們!”那年長的親兵隊長頓時大喜,急忙命人手持盾牌,迎着箭雨接應。

    蕭狼揮刀開路,楊霆風則負責放箭掩護他。

    二人一個正面,一個遠程,配合無間。

    片時間,衆人已離夜北本陣不遠。

    那名身背箭囊,渾身浴血的士兵,突然一咬牙,背起楊霆風,一陣狂奔,蕭狼也是飛步跟上斷後,一左一右,揮刀瞬間劈翻兩名蠻兵,此時他身邊四面八方都是敵人,刀槍齊起齊落,端是殺都殺不過來。

    這時一隊蠻兵挺矛撲來,蕭狼陡然轉身,左手彎刀忽地脫手飛出,飛向諸人,其勢凌厲無比,彷如離弦之箭,一往無前,一擊必殺。

    彎刀嵌在當先之人頭上,“嗤”的一聲,透腦而過,半截刀尖從後腦透出來,猶自沾血。

    人之一體,以顱骨最硬,髂骨次之,等閒力小的,便是用長矛也扎不穿。

    蕭狼卻能僅憑拋出的彎刀,貫穿頭骨,這腕力上的力道,讓人瞠目結舌。

    轉眼,衆人已回陣中。楊霆風回首一望,已再無被圍之人。

    再回頭時,蕭狼已越過衆人,奔到自己身側,衆人舞動兵刃,收縮戰陣,且戰且退,步履開始踉蹌,抵抗已是極爲勉強。

    而蠻人則是密密麻麻圍住衆人砍殺,始終不讓夜北軍有任何閒暇喘氣。

    這時,賀若屹與那年長些的親兵隊長已經接上了頭,二人得以相見,不由一陣唏噓感慨。

    賀若屹兀自找了個空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拔出腰間水囊,猛灌一氣。

    那親兵隊長頓足便道:“老賀,少將軍如今昏迷不醒;當下,你的軍階最高,我等皆聽你調度節制。”

    賀若屹聞言,正欲答應,忽瞅其他人一臉陰沉,頗爲不屑。

    他平時敬上而傲下,人緣不好,雖說作戰勇猛,但衆人並不信任他。

    那賀若屹雖說是粗鄙猛夫,但也懂得察言觀色,急忙搖頭道:“這......老木啊,在下才疏學淺,如何能擔此大任?此事實不敢當。我既能回來,自當與諸位同生共死,等待少將軍甦醒,再做計較。”

    話音剛落,一年輕親兵便冷笑嘲諷道:“老賀啊,我看你是故意報復我等吧?咱夜北營誰不知道,你這伯長都當了二十載了,卻一直未得升遷,只因每次公投票擬你都……”他話未說完,親兵隊長忽地厲聲道:“住口。”

    被他一喝,那名親兵不覺啞口,悻悻退下。

    老木擡眼望天,沉聲道:“小子,你給老子記住了。他雖人緣不好,卻是地地道道咱‘夜北老營’出來的弟兄,這等卑鄙齷齪之事,別人縱然會做,但他卻做不出來。”

    隊長一言既出,旁人自無多話。

    賀若屹也不料這親兵隊長會出言爲自己開脫,心中當真感激不已。不覺苦笑道:“老木啊,非是我,不肯接這重擔,實乃.......實乃,他孃的,老子實說了吧,戰勢發展如此,我他孃的也沒轍,唯有死戰而已。”

    說罷,衆人面面相望,俱有愁容,一時寂靜無聲。

    不一時,只聽戰鼓雷動,蠻人援軍已經完成紛紛佔據各處,向他們四面涌來,射手扯滿遊牧強弓,箭鏃閃着黝黑寒芒,已然逼近。

    就在這時,人羣中不知誰喊了句,“不如,我等先退守軍械庫,再做計較,可好?”

    衆人聞聲擡頭,說話的,正是楊霆風。

    賀若屹搖頭道:“不妥,依照兵法,這軍械庫乃是死地,不但無險可守,一旦被蠻人四面封鎖,咱們連突圍的機會都沒。”

    楊霆風哈哈一笑,調侃道:“賀伯長既熟讀兵書,豈不聞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後生,陷之亡地而後存’的兵家哲學?”

    賀若屹再次搖頭:“去他孃的兵書!倘若蠻子不和你纏鬥,只亂箭將你射退呢?還置之死地而後生?再過個把時辰,咱們這些人恐怕就直接餓死渴死在軍械庫裏了。”

    他說的,倒不是誇大。

    人不喫飯的話,七至十天便會死。

    不喝水,三天就會死。

    假如不喫不喝的話,恐怕撐不過兩天,當然,這還只是普通壯年男子的水準。

    像他們這些士兵,消耗更大,先前的作戰,早已人困馬乏,不喫不喝恐怕撐不過數個時辰。

    忽聽得一聲血狼軍陣中一通鼓響,好似晴天霹靂。

    然後便是一陣齊聲弦響,破空之聲紛至沓來。

    原來,此時間,朮赤也改變了戰術,步軍圍而不攻,射手則是發箭一通攢射。

    衆人雖得獸牌抵擋,然而時間一長,依舊有不少人中箭。

    楊霆風目視衆人,緩緩正色道:“賀伯長說得很好,兵書是死的,人卻是活的。世間兵書,皆是人寫出來的。何況,若每遇戰況,都已所讀兵書來應對,縱使讀完這世上所有兵略,也不過是紙上談兵而已。”

    他說到這裏,突然便不說了。

    衆人聽到此處,並未理解他話裏意思,一時都癡癡望着他。

    “臭小子,差點把我繞進去了!”賀若屹倒是最先反應過來,他望着楊霆風,目中精芒灼灼,詢問道,“這位兄弟,你的意思,難道是?”

    楊霆風微微頷首,雙手抱拳道:“諸位,我楊某人,原屬‘探馬營’老梁頭麾下探馬,在西烽火站了八年崗,這烽火內部詳情,沒人比我更清楚。”

    頓了頓,他繼續道:“這軍械庫乃是西烽火內最堅固之所在,表面是土牆,內部實是青磚砌成,再和以糯米、沙土、石灰等熬成漿湯,黏合牆體,堅硬無比,足可擋強弓硬弩,與朝廷工部所修繕的那些......偷工減料工程完全不可相提並論。

    此時間,蠻兵的喊殺聲越來越響,射箭頻率越來越快。

    一夜北什長混身是血,盔甲上插着四支羽箭,跌跌撞撞奔過來,急道:“老賀,老木,弟兄們快撐不住了,趕緊拿個主意。是突圍,還是退守,弟兄們都中!”

    聞言,那親兵衛隊長老木雙眉一挑,沉聲道:“老賀,你拿主意吧,我先去擋一陣。”說完,提着環首刀便奔出,四個親兵也緊隨其後。

    眼看,四周屍體越積越多,同伴卻越來越少。賀若屹額上汗出,神色數變,心知當下已是非拿主意不可的地步,遂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退守可以,糧草和清水如何解決?”

    他老揪住這事不放,倒不是有意刁難。

    畢竟,即便防守也是要消耗的。

    這幾百張嘴巴,沒得飯喫,也得喝水啊。

    這時,他就聽到一句話,一句差點讓他傻眼的話。

    猛烈的沙風中,楊霆風神祕一笑說:“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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