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紫塞秋風 >第五十二章 此消彼長
    衆人聽罷,紛紛不語。

    一時間,場中寂靜無聲。

    “若是我等使用馬匹呢?”突然,斜裏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來!

    衆人聽了這話,眼珠子齊齊轉了過去,楊霆風與蕭狼也俱是一驚,細細望去,只見黑暗中,一個身材高大,體型壯碩,眼光硬冷,神情肅穆的青年將領緩緩走來,每走一步,滿身衣甲獵獵而動,咔咔作響,沾滿血跡的臉,掩映着火光一串一跳的,活像地獄來的修羅惡鬼。

    不消說,正是那位夜北鐵騎的少將軍。

    看來,在此危急時刻,他可總算醒了。

    “見過少將軍!”賀若屹與老木向來者一掬到地,其他人等也如法炮製。

    青年將領一揚手,說道:“諸位叔伯不必多禮,我們是袍澤,是生死兄弟,不興這個。”說罷,他迅速扶起賀若屹與老木幾人。

    賀若屹遲疑道:“少將軍……”他想道出軍馬已經丟失的實情,但又有些猶豫難言。

    老木倒是神色坦然,再次跪倒,磕頭道:“少將軍,是屬下命令大家放棄軍馬,避入此地的;在下失了軍馬,自知罪該萬死,與老賀和衆位弟兄無關,是殺是剮,木侖絕無二話。”

    說完,他做出自縛雙手的狀態,準備引頸待戮。

    賀若屹望了一眼,也跪了下來,衆人皆回目望着青年將領,也不知他如何處理。

    青年將領一愣,旋即搖了搖頭,慢慢地道:“此事罪在我,與爾等無關,兩位叔伯,你們就起來吧。”說完,他踏前一步,又將二人扶起。

    衆人方纔長吁口氣,分列兩旁,站定。

    青年將領點點頭,又轉向楊霆風與蕭狼,作了一揖,抱拳正色道:“在下,‘夜北龍城守’賀婁一嶽,多謝二位兄弟相助。”

    “賀婁一嶽。”蕭狼對紫塞各級將官的姓名模樣,都記在腦中,知道這位年輕將官,乃是夜北已故統帥——賀婁重讚的長子,遂抱拳道:“賀婁大人不必如此,按軍階,該是我等向大人行禮纔是。”

    楊霆風也錯步上前,向賀婁一嶽抱拳作禮。

    賀婁一嶽見狀,急忙快步上前,一把拖住,搖頭道:“楊兄不必多禮。”

    話音剛落,四周剎間悄然無聲,衆人驚駭的目光都凝在楊霆風身上。

    楊霆風也是一愣,雖說入伍八載,但一直在探馬營站崗,認識的將官,還真是不多。

    他搞不清楚狀況,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遂斜眼瞟向蕭狼。

    殊不知,蕭狼與衆人也有同感,心想:“這楊兄弟,究竟是什麼路數,怎麼連夜北少帥都如此恭敬……”

    賀婁一嶽咳嗽了下,便打斷衆人思慮,躬身道:“諸位,楊兄弟乃是前朝西魏柱國大將軍楊禎公之孫,我北胤十二大將軍楊普六茹忠公(楊忠)之侄.......”

    他話音剛落,衆人呆的呆,傻的傻,張嘴的張嘴,瞪眼的瞪眼,活似一羣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蕭狼更沒想到他的身份,大感意外,暗忖一會,將目光落在楊霆風身上,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楊霆風聽得一陣面紅耳赤,叫苦不迭,心道:“你這賀婁蠻子,真是個大嘴巴子。”

    但話已出口,他也只得尷尬笑笑,開口轉移話題道:“諸位,眼下,蠻人已經兵臨門外,這斷龍石恐怕也擋不住多久,大戰一觸即發,不妨咱們討論討論,怎麼應付?可好?”

    賀若屹瞟了楊霆風一眼,急忙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說道:“啊哈哈,楊兄弟真不愧是將門虎子,思慮果然周密。”

    他笑聲極爲難聽,特別假,衆人很鄙夷地瞟了賀若屹一眼,心想:“這老小子想向上爬,想瘋了吧?”

    楊霆風更是徹底傻眼,他早知這賀若屹,也就敬上傲下這一個臭毛病。

    可從沒聽說,他這拍馬屁的功夫,也俱是一流。

    他有些不知所措,轉首看向蕭狼求助,卻陡然發現,蕭兄此時黑着臉,並不打算理會自己。

    楊霆風見狀,皺了皺眉,這時忽聽一聲咳嗽從傳來,賀婁一嶽給他打了個圓場。

    年輕的將領,一臉嚴肅,徑直向楊霆風道:“楊兄,你剛纔的話,俺都聽見了。若是我等奪回馬匹,糧草可夠往返紫塞?”

    楊霆風點頭道:“若是使用戰馬,倒要省不少路程糧米。戰馬能背粟米,清水;能作戰,能馱傷員;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需草料來餵養。這軍械密室內,按理說,老梁頭該留有馬草,可不知爲何,草料竟然不翼而飛?當真奇了怪了!”

    頓了頓,他繼續道:“況使用戰馬,須得保持驛道暢通,一旦路上遇蠻騎伏擊,還得率先投入作戰。再說,蠻人格爾貢戰馬,頭大頸短,體魄強健,鬃毛能抵禦西北的暴風雪;揚蹄能踢碎孤狼的腦袋,耐力極強,哪怕是千里奔襲也不在話下!而反觀紫塞馬,若是喫不好,睡不好,這速度耐力就上不去。這上不去,就會被蠻人們給圍追堵截。饒是如此,這戰馬,勢必得奪回!”

    他剛說完,賀若屹不放過任何拍馬屁的機會,急忙接上道:“聽楊老弟這麼說,卻不知道養活一名士卒、一匹戰馬是如此艱難。以前,俺們只知道打仗痛快,哪裏知道朝廷、百姓爲了我等,竟然那麼辛苦?沒錯,這戰馬就是我等的兄弟手足,無論如何都得搶回來。”

    賀婁一嶽也道:“難怪父帥,每次讓馬場的老烏頭,交接戰馬於我時,都念念不舍,原來是因爲這個,這麼看來,每一匹戰馬倒都是寶貝疙瘩。”

    楊霆風頷首,說道:“諸位,大戰持續到這個階段,若以錢糧消耗而論,出擊遠比防守划算,拖沓越久,對我等越是不利。”

    賀若屹假裝恍然大悟道:“對呀!楊兄弟說的是,咱家也是那麼想的,待我等喫飽喝足以後,就衝出去,幹他孃的八百蠻人。”

    老木沉吟道:“楊兄弟,如你所說,突圍奪取馬匹,再返回紫塞,便是唯一的出路?”

    “也不一定,戰局瞬息萬變。”楊霆風搖了搖頭,“這防守也有防守的好處。眼下,我等得到喘息之機,以逸待勞。而蠻人們必然着急消滅我等,勢必加大攻勢;此消彼長,等斷龍石一破,攻方定然疲軟,而守方更爲強悍。”

    賀若屹聽到這裏,竟然一屁股站起來:“好!好!好!哈哈,楊兄弟說的太他孃的對了。沒說的,俺老賀跟定您了。這以後,您讓咱家往東,我老賀絕不往西一步......”

    這舔的,連他的少帥,賀婁一嶽也看不下去了,後者突然重重咳嗽了兩下。

    楊霆風懶得理他,轉向賀婁一嶽,詢問道:“賀婁少帥,你說呢?”

    賀婁一嶽道:“楊兄說的是,蒼茫大漠,沒了馬匹,徒步行軍無異於找死。然蠻人勢大,我等兵少將寡,與其死守待援,莫若出擊一博;依我看,不如將士兵分爲兩部,以少部分精銳士兵,由我和老木帶着,守在斷龍石祕道兩側,待門破後,與蠻人短兵相接;密道狹窄,蠻人兵力優勢發揮不出來。而大部隊則由楊兄、蕭兄,老賀帶着,從密道離開西烽火,再迂迴遊擊敵後,斷其補給糧草,再兩面夾擊,如何?”

    他一口氣說完,空氣中,着實寂靜了好一陣。

    楊霆風思慮半晌,遂搖頭道:“少帥,這一招,對血蠻沒用。”

    賀婁一嶽奇道:“爲何?”

    這時,老木突然插嘴道:“楊兄弟說的不錯,少將軍您,雖說是我夜狼族人,然出生紫塞關內,自幼生活在內陸城鎮,習文學武,喫的是漢家的粟,說得是漢人的話,沒有見識過草原牧馬放羊也屬正常。

    賀婁一嶽一愣,遂問道:“老木,你且說與我聽。”

    老木嘆了口氣,緩緩道來:“少將軍,我們的世仇血狼,身處格爾貢草原,他們既是牧民,又是士兵。雨季放牧,旱季打仗。可謂是出征放牧兩不誤,牛羊隨軍而動,馬匹隨牧而行,可說是無糧可斷,糧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不止如此!”楊霆風也補充道:“即便沒了牛羊馬草,血蠻們也會隨身攜帶五至十日份額的肉乾,奶酪等行軍口糧,足可短時間內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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