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紫塞秋風 >第六十三章 新官上任(上)
    兩個時辰後,西軍大營,已經遙遙在望。

    楊霆風停下腳步,舉目遙望:但見一條溝壑貫通南北,壑旁旌旗招展,徐徐如林,雪白的軍帳連綿不絕,宛若此起彼伏的山峯,木柵與拒馬槍圍的軍帳周圍水泄不通,只留下東西兩個出口,方便進出;十八座巨型瞭望臺各佔南北,上設巨弩炮石,高約三十丈,隔着渭河,遙望監視遠方懷朔六鎮......

    當年,就是在此地,哥舒面臨東魏實際掌舵人高歡的——東西兩面戰略進攻,率領紫塞邊軍,奮起應戰。

    同時,他又上書朝廷,向五胡修好,以避免兩線作戰,後方起火。

    後,太祖宇文泰遣‘上柱國’獨孤信率三萬人開赴前線,支援哥舒,抵禦號稱馬槊絕世,勇猛無敵,時比楚霸王項羽的高敖曹大軍。

    太祖經過對雙方兵力、士氣以及地形諸條件的仔細分析,指出高敖曹兵勢強大,居高守險,銳氣正盛,求勝心切,西魏軍應暫時避開東魏的鋒芒,再伺機破敵,耐心說服了諸將放棄立即決戰的要求。

    並在當年,果斷地實施戰略退卻,大軍轉入關內,伺機而動。

    這樣,西魏完全退出了高山峻嶺,把兵力難以展開的數百里山地,留給了東魏大軍。

    只不過,高敖曹本人卻並未當回事,仗着自己勇猛,依舊深入腹地,加之高敖曹本人素來看不起宇文泰,開戰前,還命人豎起旌旗、傘蓋,跨馬臨陣(三國名將顏良直呼內行)。

    於是,面對宛如活靶子的高傲曹,西魏集中兵力圍攻高敖曹本隊,高敖曹全軍覆沒,只得單騎突圍,逃到河陽。

    但是,河陽太守高永樂與高敖曹有舊怨,關閉城門不讓他進城。

    最終,一代猛將高敖曹便被西魏追兵砍了腦袋,時年三十八歲。

    而後的三十年中,歷代紫塞統帥,苦心經營,開溝挖河,更傾邊關十萬百姓,多次擴建瞭望臺,莫說牆體堅厚,世所罕見,更兼得兵精將猛,糧草充沛,防守軍械多達百庫千車。

    據說,鮮卑首領拓跋孚曾向霍伊玄獻策,若是無法佔據十八瞭望臺,那他們五胡聯軍,根本就無法從六鎮出兵,與血狼大軍互爲犄角,兩面夾擊。

    畢竟,面對瞭望臺上的巨弩炮石,這胡人大軍還未到紫塞二城,便得先死上一半人。

    可是,憑藉尋常的攻城器械之法,根本無法同時攻克所有瞭望臺。

    這,纔是問題關鍵之所在。

    除非,內部有人接應。

    畢竟,再堅固的堡壘,都是從內部被攻破的。

    不一陣,楊霆風便來到了營門口,出示了印信官憑,順利進入西軍大營。

    軍需官將楊霆風安置在一個帳中,並領來了嶄新的健勇都尉鎧,蹶張司馬盔,又喊了四個身着衣甲的隨軍女子,服侍他沐浴更衣,束髮穿甲,又派人取來了飯食,讓他飽餐一頓。

    當暮色再次籠罩西營上空的時候,有親兵傳令,說西營統帥,紫塞‘左都督’韓天巍召見。

    楊霆風急忙整理着裝,戴上蹶張司馬盔,隨親兵前往中軍大帳。

    掀帳入內,卻見一箇中年軍漢負着雙手,正看着牆上的紫塞六鎮地圖,知道有人進來,並不回頭,也不說話。

    楊霆風擡眼望去:那軍漢年約四十,身着燕對襟壘將軍鎧,披着一襲紅得發紫的織錦斗篷,身邊擱着長槊直刃,強弓箭囊。

    過了差不多半個時辰,那軍漢才慢慢轉過身來,露出了一張絡腮鬚髯,殺氣騰騰,眼角處滿是皺紋的刀疤臉。

    不消說,此人正是左都督韓天巍。

    二人四目相對,誰也沒有先說話。

    對視半晌,突然,韓天巍那張凶神惡煞的臉,笑了起來,他很熱情地問道:“喲?什麼時候來的?”

    他笑容很假,楊霆風心中早已不耐,雖說心中早已問候了韓天巍祖上十八代。

    此時,卻也不得不滿臉賠笑,拱手抱拳道:“稟韓帥,在下剛到,剛到!”

    韓天巍早就瞧出他的不耐,故意岔開話題,指着牆上的地圖道,“楊軍尉,知道這是什麼?”

    楊霆風看了一眼,大聲道:“紫塞西軍六鎮山河地理詳圖。”

    韓天巍哈哈一笑,微微頷首,手指硃筆圈出一地,說道:“這裏,便是披甲蹶張營所在。共分四寨兩望臺,如若一天寨破,潁朔的胡人大軍便能順着渭河,趨入紫塞,橫道絲路,進略西域。”

    楊霆風抱拳道:“在下,定竭盡全力,不辱使命!”

    韓天巍呵呵一笑,手指順着渭河而動,停在潁朔軍鎮之上,正色道:“你們披甲蹶張營的任務,第一,便是監視潁朔胡人各部軍隊的動向。這二麼,便是........”他忽然住口,來回踱了兩步,面色陰暗。

    楊霆風點了點頭,問道:“韓帥,有話還請直言相告。”

    韓天巍注視着楊霆風半晌,這才冷冷道:“這二,便是挑撥胡人各部的關係,監管張掖那邊的互市,查訪西域各國的軍事情況,拓展我天朝在西域的影響力。最重要的,是不能讓胡人各部有所察覺。這可比行軍打仗更難,你,能辦到嗎?”

    楊霆風略一沉吟,擡首抱拳道:“諾!”

    “哈,很好!”韓天巍又取出一塊漆黑的令牌,遞給他,“既然朝廷薦你來此,老帥又多方爲你說好話,而你又信心滿滿,那今日,本將就權且答應下來,你好好幹,這要是幹得不好,就給本將哪兒來的,回哪去,懂嗎?”

    楊霆風點點頭,正要接下令牌,忽然,韓天巍一收牌子,抓住楊霆風的手腕,緊緊盯着他,道:“朝廷和老帥讓你來此的真正目的,你,明白嗎?”

    楊霆風看了韓天巍一眼,並未多做回答,兩眼卻猶自眯了起來......

    接過令牌,韓天巍又好好勉勵了他一番,但覺再無別事吩咐,便命他回去好好休息,明日便搬入披甲蹶張營。

    楊霆風返回臨時軍帳,一路上,他將韓天巍最後那句話好好地回味了一番,然他到底還是年輕,政治經驗不足,老帥和朝廷究竟何以目的,他也不好下判斷。

    他今日着實有些疲乏,不多時,便沉沉睡去。

    睡了大約一炷香時間,忽覺體香陣陣,撲鼻而來。

    不多時,帳中多了一人,他楊霆風乃是習武之人,睡得不沉,兀自醒了。

    感覺來人就在身後,突然,他五指成爪,猛地伸手,狠狠扣住來人脖頸,怒叱道:“誰?”

    他出手甚重,嚇得那人尖叫一聲,赫然是一名女子。

    楊霆風扭頭一看,認出正是方纔給自己沐浴穿甲的隨軍女子。

    只不過方纔,身着布甲,這時,卻是一副女兒家打扮,幾乎有些認她不出。

    帳中寂靜了半晌,楊霆風鬆開了手,面紅耳赤,小聲道:“你……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女子低着頭,默然半晌,“大人想必比奴家更明白。”說完,她又漲紅了臉。

    “我明白什麼?”楊霆風哪裏能理解得這些個風情。他見女子欲言又止,便道:“我困了,你且出去吧,明日還要點卯。”

    說罷,他一個側身,蓋上被子,繼續呼呼睡去。

    不料,女子非但不走,反而挨着楊霆風鋪子坐下,她新浴方罷,體香撲鼻可聞,又精心梳妝打扮了一番,模樣也着實不差。

    楊霆風只覺一陣頭暈,難以入睡,他不知這裏面的關節,爬起身來,轉首道:“這位姑娘,在下要睡覺,你還在這幹喲?”

    女子紅着臉,低首道:“宋軍需,讓婢子來侍侯大人就寢,難道大人不讓婢子服侍麼?”

    楊霆風奇道:“宋軍需未免也太周到了,我這有鋪子有褥子有被子的,還要你服侍作甚?姑娘,天很晚了,別鬧了,趕快回去睡吧。”

    女子掩口笑道:“大人真會說笑。”

    楊霆風摸摸腦袋,暗付道:“有啥好笑的?這姑娘莫非失了智?”

    “既然大人嫌棄婢子,那便不打擾了,告辭!”女子站起身來,微微欠身,步出賬外。

    送走了這個麻煩,楊霆風打了個哈欠,生了個懶腰,緩緩躺下,蓋上被子便睡去。

    睡不多時,忽聞一股異樣的體味,仿若羊肉羶味,狐臭狐臭的,緊接着,帳外傳來了纓絡珠玉聲,叮咚不絕。

    “還有完沒完?”楊霆風氣的一掀被子,直接坐起身來,只見軍帳外,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緩緩走了進來。

    楊霆風嘆了口氣,慢慢轉首:但見兩個有着蜜色皮膚的年輕胡姬,穿着緊身胡衣,裸露着小蠻腰和肚臍,胡女腳腕上佩戴的鈴鐺,發出一陣陣悅耳的旋律。

    他正自迷惑,兩個胡女早已一左一右,在他身旁躺下。

    一個將頭向楊霆風胸前埋了過去,另一個則用蜜色的雙臂,如蛇般柔軟地纏上了他的脖頸。

    這個舉動,讓楊霆風着實嚇了一大跳,他急忙跳起身來,撓着後腦,團團亂轉。

    這時的他,哪怕再愚鈍,也知是那個宋軍需官如此安排的,至於爲何如此,他也不清楚。

    再說那兩個西域胡姬,見楊霆風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以爲他身體有所不便,急忙欠身作禮,跪在兩旁,大氣不敢出。

    楊霆風看着二人,心中好生厭煩,但知是軍令如山,她們也是違抗不得,也不好多說。

    於是當夜,他便收拾行囊,搬入披甲蹶張營中軍帳,正式就任蹶張營軍尉之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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