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鏢車已經整裝待發,蘇陌和楊小云辭別了魏紫衣之後,繼續領隊出發。
昨天晚上那琴聲相邀的事情,卻就此沒了下文。
蘇陌雖然並不清楚,具體是誰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那彈琴擾民,卻也知道,能夠在這魏府做這件事情的人,恐怕絕對不多。
最有可能的人,便是天羽城的那位大城主,魏紫衣的親孃花前語。
而如果真的是她,在魏府見蘇陌,那自然和花前語想要見紫陽鏢局的總鏢頭之間有着天壤之別。
以琴聲相邀,更行隱祕。
只是,蘇陌對於落鳳盟,乃至於魏紫衣的家事這邊屬實不感興趣。
轉身就走,也是一種明確態度。
如今沒了下文,倒也不算是一件壞事。
至於說花前語邀請,蘇陌卻拂了面子……
這種事情卻是不存在的。
就算那人真的是花前語,也不過是半夜彈琴。
蘇陌稍微聽了聽,就回去睡覺了……
跟彼此的面子,又有什麼關係?
而從這天羽城出發,繼續往北,這一路卻是走的波瀾不驚。
沒幾天的功夫,就已經到了繪河。
繪河是一條大河,四城三河兩灣之地,這條河便是三條河之一。
到了天羽城這頭上,這條河在這邊卻是打了一個橫,形成了貫通東西的走勢。
橫在了天刀門跟落鳳盟之間,成了一條界河,以此分割南北。
沿着河流而去的話,最終卻是往南拐了個彎,匯入了無盡海中。
另外一頭綿延深入腹地,與多條河流接軌,紮根東荒各處。
如此大河自然是有人做買,有人做賣。
順流而下,水路上做買賣的幫派着實不少,只是落鳳盟地界上的多數都已經被收編,深入東城,則有水路大賊,名聲非同凡響。
只不過,這邊卻是遇不到的。
蘇陌等人只求過河,那就是公事公辦,交了過河的錢,他們又人多勢衆,自然沒人願意招惹。
所以這條河過的也是平穩。
只是下船的時候,蘇陌擡眼就見到河岸之旁,正有一羣人默然肅立。
雖然是站在人羣之中,卻又特立獨行讓人一眼將他們跟尋常人分辨開來。
這幫人面容冷肅,身攜單刀,眸光之中情緒寡淡,彷彿萬物不盈於心。
爲首的一箇中年人,更是冷若磐石,堅韌如刀,眸光開合之間,隱隱有鋒芒流淌。
“是天刀門的人。”
楊小云一眼就認出了他們的來路,有些意外。
“天刀門北居天門山,卻是少有深入落鳳盟腹地的舉動,彼此身份敏感,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不知道這幫人這是要幹什麼?”
“這倒是難說得很。”
蘇陌搖了搖頭:“換了尋常人,倒是能夠從他們臉上的表情來判斷他們的目的。但是天刀門的人……一個個全都苦大仇深的,縱然是平白無事,也好像是誰欠了他們萬兩白銀一樣,從臉上着實是難以分辨他們的目的所在。”
“哈哈,江湖上一直都有說法流傳,天刀門報恩,真假難辨。只因爲這幫人報恩報仇全都冷着一張臉。
“一直到看熱鬧的人忍不住詢問,那天刀門的人才如實回答,一時之間哄傳江湖,真叫人啼笑皆非。”
楊小云說到這忍不住偷偷一笑。
蘇陌也是忍俊不禁,眸光在那中年人的身上略略一停,便已經收了回來不再多看。
眼神交匯有些時候也會惹出麻煩,畢竟就算是穿越之前,一句‘你瞅啥’就能成爲打架的導火索,更何況這個世道?
船行靠岸,蘇陌讓衆人留心,上下船本就是混亂的時候,容易有人趁虛而入。
江湖行走,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這當口,自然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不過劫鏢的沒看到,倒是注意到了有個人鬼鬼祟祟,於人羣之中小心隱藏,時而偷眼探查四周。
蘇陌本以爲這人是個賊,他卻並不偷包,反而好像是在躲避什麼人。
稍微留神,才發現,這人躲避的,竟然是那幾個天刀門的人。
一直到他徹底下船,將那幾個天刀門的人甩在身後之後,這才挺直了腰板,再回頭,卻是看向了蘇陌這一行。
蘇陌一直都在留心此人,一時之間卻是跟他四目相對。
那人一愣之下,猛然捂住了頭臉,轉身就跑。
“……”
蘇陌給看了個滿臉莫名其妙:“這人誰啊?”
“誰?”
楊小云好奇。
蘇陌再想指點那人,不過那人卻已經沒了蹤跡。
當即搖了搖頭:“先下船再說。”
花了一點時間,馬車重新整頓,又將幾個人的坐騎牽來,檢查了一下馬車的封條,點齊了人數和物品之後,確定無誤,衆人便離開了這河岸碼頭。
當天夜裏,衆人便在這碼頭邊上的城鎮休息了一晚。
那掌櫃的是個懂行的,讓出了一整個院子給蘇陌一行人休息,飲食方面也有鏢局和護衛隊的人在旁邊幫忙。
蘇陌跟這掌櫃的相談甚歡,倒是結下了一點微不足道的交情。
事實上,這一路上蘇陌一直都在做類似的事情。
押鏢走江湖,走的就是一個臉面和門路。
江湖上的朋友給面子,鏢局的財路自然就暢通無阻。
而客棧一類的地方,看似尋常,實則是重中之重。
尤其是大隊人馬上路的情況下,人困馬乏,那是真的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本來不想劫你的鏢,但是看你隊伍裏十個有八個打瞌睡,剩下的兩個頂着一對黑眼圈,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
那就算是本來沒有動心起念,這會也看出可趁之機了。
所以,挑選客棧,結下善緣,就變的理所應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