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預料之外的安寧。
鼓樓的大鼓之旁,氛圍也很安靜。
當蘇陌說完了那番話之後,更是安靜的讓人心裏發慌。
姑娘臉上的笑容,不知道什麼時候,全都消失了。
她靜靜的看着蘇陌,平靜的雙眸之中,已經覆上了一層殺氣。
她是萬倚蘭。
今夜邀請蘇陌鼓樓一敘,確實是爲了給萬藏心報仇。
但是她沒有動手。
如果她有把握能夠在正面交手之中殺了蘇陌,那她絕不會猶豫。
更不會有今夜這一場,自薦枕蓆的戲碼。
可是面對這東荒第一人,別說她是無生堂的小公主。
縱然她是無生堂堂主,也不敢說自己能夠在正面交手之中,殺了蘇陌。
因此,她纔想到了這個辦法。
利用女子最鋒利的武器,想要在男人最沒有防備的時候出手。
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蘇陌僅僅只是從隻言片語之間,便已經窺破了她的身份。
這個男人的可怕之處,遠不止於他的武功。
“蘇總鏢頭,果然名不虛傳。”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銀光一閃之間,手中已經多出了一把匕首。
舉在跟前,冷刃鋒寒。
蘇陌看了看這把匕首,又看了萬倚蘭一眼。
卻見到萬倚蘭手指一鬆,噹啷一聲響,匕首落地。
“嗯?”
蘇陌劍眉輕揚:“不是要殺我嗎?”
萬倚蘭並不說話,只是伸出手來,要去解開自己的衣釦。
蘇陌不禁一愣,又豈能任憑她胡作非爲。
當即連忙說道:
“住手!”
“爲何?”
萬倚蘭的一句‘爲何’倒是把蘇陌給問在了當場。
一時沉默之後,只好說道:
“我是一個即將有家室的男人……”
“那又如何?”
萬倚蘭輕輕搖頭:“雖然我對男人瞭解不深,卻也知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你殺了萬藏心,如今更能夠將他的女人收入懷中,任你爲所欲爲。
“你不願意接受?還是不敢接受?”
“激將法對我沒有意義。”
蘇陌搖了搖頭:“更何況萬姑娘如此做法,實則是爲了殺我。”
“沒錯,我確實想殺你。
她擡頭看向蘇陌:
“但是,我已經扔掉了匕首,如果再脫了衣服,便不具備殺你的條件和能力。
“你是東荒第一高手,該不會懼怕一個我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吧?”
蘇陌嘆了口氣,表情多少也有些古怪:
“何必呢?爲了給萬藏心報仇,當真可以押上自己的一切嗎?”
“我已經一無所有。”
萬倚蘭的眸子裏,這一刻沒有了先前的靈動。
那一切不過是裝出來的而已,如今僅存的唯有一片死寂……
蘇陌卻笑了:
“萬姑娘此言差矣,你身爲無生堂的小公主,一出生便已經擁有了旁人所夢寐以求的一切。
“又怎麼能說自己,一無所有呢?
“爲什麼不接受?
“是因爲……我不夠美嗎?”
萬倚蘭有些不服氣的擡頭看向了蘇陌。
“姑且也還算是標緻。”
蘇陌端詳了片刻,給出了評價。
“……”
萬倚蘭一口氣沒上來,情緒都險些斷了。
她有些憤憤然的瞪了蘇陌一眼:
“那是我的身段,不夠苗條?”
“倒也湊活。”
“……”
這人到底能不能說兩句人話?
她的眸子裏殺氣更濃:
“蘇總鏢頭,對於自己這三寸不爛之舌的本事,是否過分自謙了?”
蘇陌啞然一笑,萬倚蘭顯然是知道今日無生堂大堂之內發生的事情。
當時蘇陌便說,自己嘴拙,說不過丁無功的三寸不爛之舌,這才帶來了無生堂。
如今被萬倚蘭用這個來反脣相譏,一時之間倒是覺得挺有意思。
只是他輕輕搖了搖頭:
“姑娘,聽我一句勸,放下這份執念吧。以後日子還長呢,日日夜夜爲仇恨所苦,煎熬自己屬實沒有必要。
“一個萬藏心而已,今後姑娘的人生之中,說不得還會找到更好的人。
“何必爲了一個男子,便如此自甘墮落?”
“……我這一生,不會再找到一個他這樣的人了。”
萬倚蘭喃喃自語。
“倒也難得……”
蘇陌見她語出至誠,心中卻也不免感慨。
倘若這兩個人,當真是親兄妹,那該如何是好?
“你說什麼?”
萬倚蘭忽然一愣,擡頭看了蘇陌一眼。
蘇陌卻搖了搖頭:
“既然你說到了萬藏心,那蘇某再勸你一句。
“縱然是萬藏心,也絕不希望看到你爲了給他報仇,做到這種程度。
“這世上,總有些事情,會比性命更重要。”
“這番話……輪不到你來說。”
萬倚蘭勃然大怒,一個殺了萬藏心的人,憑什麼出於萬藏心的角度去說這種話?
“也對。”
蘇陌笑了笑:“那姑娘便請好自爲之,天氣轉涼,多穿衣服,莫要染上了風寒……蘇某告辭。”
他話音落下,不在多說,正要離開這鼓樓,便聽到鑼生大響。
不過片刻之間,原本已經安歇下來的無生堂,忽然如同醒過來了一般。
有人從房間之中衝出,有人大聲斷喝詢問。
鼓樓上的蘇陌和萬倚蘭因爲站在高處,當即同時看向了那鑼聲傳來的方向。
蘇陌眉頭微微一皺,問萬倚蘭:
“萬姑娘,那是什麼所在?”
“……”
萬倚蘭不免用愕然的眼神看向了蘇陌。
無論是從私人交情,還是從彼此的仇怨來看,這句話你到底是怎麼問出來的啊?
不過猶豫了一下之後,她還是給了答案:
“第四殿。”
“……第四殿,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