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他的心腹,辛卓當然明白白時中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無論种師道在朝廷之中的名聲到底有多好,他也不可能會冒着自己飯碗被砸的風險,冒險得罪白時中的。
“行了,你們忙你們的吧!”
看着那爐子裏的奏摺變成了飛回,辛卓親自上前用爐鉤子拍散了紙灰,這才滿意的轉身離開了......
“咚——咚——咚——”
“什麼聲音?”
前腳纔剛坐在位置上準備再喝口茶,後腳白時中就聽到門外傳來了一陣咚咚的鼓聲。
“回相公的話,聽聲音好像是登聞鼓院!”
“登聞鼓院?”
聽到這個詞的時候,白時中整個人一愣,這怎麼可能呢?現在這年月可不是以前了。
這要是在前朝的時候,這哪天要是聽不到登聞鼓響,這滿朝上下的官員們,估計都以爲登聞鼓院的登聞鼓已經被人敲爛了。
可是自從蔡京上位之後,尤其是黨人碑事件之後,這一年到頭能聽到一次鼓響,就已經算是稀罕事了。
距離那人上一次敲登聞鼓的事情還不到兩個月,現在居然再次聽到了登聞鼓的聲音,這讓白時中的心裏面還真是有點好奇了。
“派個人去打聽打聽,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反正閒着也是閒着,白時中還真被這登聞鼓的聲音給勾起了興趣。
“諾!”
作爲朝廷六部之中職權最大的部門之一,吏部和登聞鼓院離的其實並不遠。
白時中的水纔剛剛燒開,一個小太監已經面色古怪的跑了過來。
“相公,官家請相公儘快入宮……”
“可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白時中雖然現在已經是一國少宰了,不過除了每天固定的時間覲見皇帝之外,其他時間皇帝一般也不會單獨召見的。
今天該辦的事情都已經辦的差不多了,他也是在皇帝那邊點了卯之後,纔回到吏部來的。
這前後還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皇帝就再次派人把他匆匆的叫進宮去,這讓白時中的心裏面還真是感覺有些奇怪。
“回相公的話,有人在御前把您給告了?”
“噗——”
白時中剛喝到嘴裏的一口茶,頓時就直接噴了出去。
“你說什麼玩意兒?剛纔敲燈聞鼓的那個?”
“沒錯……”
看着白時中那副怪異的表情,小太監也是一臉的尷尬。
我尼瑪!
看熱鬧看到自己頭上了,白時中現在還真是有點哭笑不得了。
“相公,官家還等着呢……”
“前面帶路!”
這下子白時中是真的有點怒了,現在這個時候他也很想看一看,到底是誰這麼不長眼,居然敢在這個節骨眼上給自己找麻煩。
自從李邦彥上位之後,白時中已經和自己最大的政敵王黼兩個人蛇鼠一窩了。
至少到現在看來,他可一點都沒發現自己和王黼之間有什麼利益爭端。
在這朝堂之上除了王黼之外,可以說白時中的是真的誰也不怕,哪怕是剩餘的蔡京餘黨現在這個時候他都不放在眼裏。
畢竟,當年蔡黨的那些人雖然知道他的不少事情,但是那些事情蔡京可都是有參與的。
他要是倒黴了的話,蔡京也免不了要跟着完蛋,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蔡京纔不會做呢。
只要他們兩個不出手,剩下的人哪怕是李邦彥,在他看來也不過就是個跳樑小醜而已。
一路跟在小太監的身邊,匆匆忙忙的趕到了福寧殿裏,剛一進門,他就看到了一臉怪異的王黼和麪帶笑容的李邦彥。
“見過官家!”
看着那個一臉嚴肅的坐在寶座上的趙佶,白時中的心裏面頓時就感覺一陣的不對勁。
趙佶一邊說話,一邊猛地一揮手,把一張狀紙直接丟在了地上。
雖然這只是一個很尋常的動作,卻讓白時中的心裏頓時就慌了神。
“讓我們這位相公,自己撿好了!”
一旁的小太監正準備上前撿起狀紙給白時中遞過去的時候,趙佶忽然開口說道。
白時中的嘴角一陣的抽搐,這如果是放在前朝的話,身爲副宰相的他,現在這個時候就應該直接指着皇帝的鼻子開罵了。
畢竟宰相也是有宰相的威嚴的身爲百官之師,哪怕是副宰相,也不是皇帝可以頤氣指使的奴僕。
可是這種事情,放到現在,就算是白時中自己都沒感覺有什麼不妥。
雖然確實是有些羞愧,可是要說讓他現在這個時候痛罵皇帝一頓,然後放棄自己手中的權利,那他是萬萬不可能答應的。
在李邦彥淡淡的笑容之中,白時中上前幾步彎腰撿起了地上的那種狀紙,然後仔細的看了起來。
僅僅看了幾行之後,白時中頓時就嗅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
這上面的事情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可是偏偏他羅列出來的那幾項證據,現在這個時候可就掛在他的書房裏啊……
他的腦子裏,立刻就蹦出了袁星馳的模樣,難道會是他?
“白相公,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過了大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眼看着白時中還沒有開口的意思,趙佶忍不住了直接開口問道。
“官家,臣從未見過此人,就更不用說答應他的什麼事情了,至於什麼刁難爲難种師道之言,這純屬就是誣告啊!”
白時中當然明白皇帝到底在生什麼氣,只不過現在這個時候,他更擔心的是,那個神祕的袁先生,到底是什麼來路!
他的書房雖然算不得什麼機密要地,可是除了那些親近的朋友,還有幾個跟他關係比較親厚的大臣之外,剩下的人,就連他家裏的僕役都不一定有機會一觀書房裏面的佈局啊!
就更別說,他在書房裏做的那個暗格的開關了!
“果真沒有這回事?”
白時中的書房徽宗也是去過的,光是這狀紙裏面的描述,還有剛纔這人的口述,徽宗就已經對這件事情信了8成。
現在國戰馬上就要開啓了,可是身爲副宰相的白時中,居然在這個時候,因爲區區的一些錢財,就爲難正在前線領兵作戰的种師道,這件事情,讓他這個做皇帝的又怎麼能忍得下去……
“相公,您可不能睜着眼說瞎話呀!我那個不孝子,昨天晚上親口交代,說是他和種小衙內不睦,受人挑唆,這才把家裏簪花仕女圖在內的五副名畫,全都拿去孝敬了相公,想讓相公替他出口惡氣!”
“俺雖然只是一個商人,可是俺也知道,種老將軍可是在替國征戰,做這種事情可是要天打雷劈的,老漢教子無方,昨夜裏痛毆了那不孝子到半夜,他這才吐露了口信,今天一早吞了毒藥自盡了!”
“相公,俺那個不孝子死不足惜,俺不求您把那祖傳的寶貝還給俺,可是,俺只求您不要加害種老將軍,害了前線的將士啊!”
趙佶的話音纔剛落,那個跪在一旁角落的中年男人忽然爬了起來,直接上前一把就抱住了白時中的大腿,然後開始哭訴了起來。
看着他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樣子啊,白時中現在這心裏面真是一萬匹草泥馬奔過。
那簪花侍女圖,還有那幾幅名畫,現在這個時候可都掛在他的書房裏。
雖然身爲宰相,他的俸祿確實也是不低,可真要是徽宗派人到他的書房裏面去查,一查的話就會發現,這位不顯山不漏水的白相公,光是書房裏的那些名畫,價值可就要超過300萬貫了!
現在他算是黃泥巴掉進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