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些差役們捧過來的造型精美的首飾,他整個人頓時感覺渾身一激靈。
他帶來的那些財物裏面,很大一部分都是他自己敲骨吸髓搜刮來的。
這些珠寶裏有玉佩有髮簪,還有戒指,手鐲之類的東西,可以說他的大半身家全部都在這裏了。
雖然這些東西的確是值錢的很,可是爲了不引人注意,他還是把這些東西全部都藏在了一口木頭箱子裏,偌大的一口箱子裏,若是少了幾件的話,沒準兒他還能發現。
可是他哪曾想過,自己的箱子裏面會多出幾件東西來呢……
最近這些天來,在吏部吃了那麼多的閉門羹,他自己忙得昏天黑地,當然也沒心思來盤點這些珠寶了。
如果不是因爲他今天找到了門路的話,可能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又得帶着這些東西回老家呢!
這原本挺清楚明白的一件事情,現在這個時候,他卻忽然發現,自己好像無論如何也說不清楚了……
原本他今天看到這箱子裏面的東西的時候,自己也曾經有過那麼片刻的恍惚,有些懷疑這東西是不是自己帶來的。
不過僅僅恍惚了片刻之後,他就直接打消了這個念頭。
畢竟這些東西無論是哪一樣,那肯定都是價值不菲的,這麼值錢的東西,怎麼可能會有人往別人的箱子裏放呢?
他自己也沒有多想,直接拿着這些東西到處去問了價格,而且還曾經跟那些掌櫃的們信誓旦旦的說過,這東西全部都是自己的。
現在光看着那些站在外面候審的掌櫃的,他就有種想給自己的腦袋上來一錘子的衝動。
“怎麼?無話可說了嗎?我勸你還是識相一點,速速如實招來,沒準還能少受一些皮肉之苦,要不然的話,哼!”
“大人,下官冤枉,下官冤枉啊!”
看着章少遊臉上那義正詞嚴的樣子,王憲此刻真的是欲哭無淚呀!
“都已經人贓並獲了,你還敢在這裏說冤枉?來人啊,帶人證!”
隨着章少遊的一聲令下,早就等在旁邊的幾個掌櫃的頓時就從外面走了進來。
看到他們跪在地上之後,王憲頓時就感覺自己的腦袋嗡的一下,他甚至都沒聽到這些人到底在說什麼,只是看着他們的嘴巴不斷的開合着。
等到他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置身在冰冷的牢房裏了。
“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附近的環境,聞着空氣裏面那發黴的味道,王憲忍不住大聲的嘶喊了起來。
“給老子老實點,這裏每一個人都說他是冤枉的,再敢唧唧歪歪,老子就把你跟那些渾球關到一起去!”
果然聽到了王憲的喊聲之後,很快就有獄卒罵罵咧咧的走了過來。
“這位小哥,勞煩你跟章少尹說一聲,我真的是冤枉的!我可是朝廷命官,我怎麼會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我馬上就要赴任撫州轉運副使了,我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情?”
儘管獄卒的話很難聽,可是王憲還是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直接跪在地上,開始不住的懇求了起來。
隔着柵欄踹了網線一腳之後,那獄卒這才罵罵咧咧的重新回到了門口的位置。
“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
足足折騰了一晚上的時間,一直等到王憲自己最後一次力氣都耗盡了,整個人幾乎都已經瀕臨崩潰的時候,這才忽然聽到牢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大人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呀!”
再次見到章少遊,王憲整個人,想都不想的就立刻跪在他面前,開始不住的喊冤。
“現在這時候人證物證俱全,你說你是冤枉的,那你告訴我,那些手勢和財物是從哪兒來的?既然不是你的東西,你爲何要拿到商鋪去變賣?”
“我……”
章少遊的話說完之後,王憲整個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這可是在開封府啊!
即便是到了如今這個時候,他的心裏面多少還是殘存着最後一絲理智。
買官賣官的事情,這哪裏是能在這裏說的?
“說不出來了吧?你看看,你自己都說不清楚,你讓別人如何相信呢?我也知道你是兩榜進士出身,所以才特意讓底下人給你單獨安排了一間牢房,這已經是對你最後的優待了,算了,既然你說不清楚,那就等着刑部那邊的迴文吧!”
章少遊丟下了幾句話之後,長嘆了一聲,立刻就準備轉身離開。
聽着他離開的腳步聲,王憲那求生的本能和他自己殘存的理智,立刻就開始劇烈的爭鬥了起來。
“大人,我能說的清楚,我能說的清楚!”
前後不過是幾息的時間,王憲立刻就做出了決定。
他本來就不是什麼有節操的貨色,要不然的話,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幾年時間裏,在西北那種民生凋敝之地,還能硬生生的搜刮出這麼多的財物來。
在自己的小命和保守祕密之間,很明顯他直接選擇了前者。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你的案子現在人證物證俱全,根本不需要你自己的口供,若是你沒辦法說服我的話,明天一早,我就只能把你的案卷交上去了!”
伸手搖了搖牢門上的鎖鏈之後,章少遊這才慢悠悠的說道。
“大人,那些財物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是真的不清楚,我的箱子裏的絕大部分東西全都是我自己的,這些都是我這幾年辛苦所得,我之所以拿着它們換去銀兩,那是因爲……”
“因爲什麼?”
看這件事情終於要說到正題上了,就算是章少遊的眼神之中都閃過了一絲希冀之色。
現在這個時候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就等着這小子吹出着最後一口氣了!
“因、因爲下官在小蔡相公那裏謀了一個撫州轉運副使的差事,所以急需6000兩銀子……”
聽完了王憲的這句話之後,就是章少遊都忍不住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東風終於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