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諜戰:我在敵營十八年 >第十章 這一天來了
    殘酷麼?

    是挺殘酷的。

    許銳鋒在憲兵隊熬過了第二次審訊以後,身體機能出現了一種很奇特的反應,那就是睡覺時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墜落感,人總是會在那個時候驚醒,抽動着嚇自己一跳。

    繡娘說,這是大腦在你身體過於放鬆之後,向身體發射的信號,醫學上的解釋是,在測試身體機能是否還能如常應用。

    說白了吧,就是你的大腦在測試你死了沒有。

    許銳鋒聽得雲裏霧裏,自己的大腦在測試自己死了沒有?

    這都是什麼玩意兒。

    不過他沒有反駁,畢竟這個世界上自己不懂的事情太多了。

    那之後,老許和繡孃的交流變得越來越少,兩人都需要長時間的休息才能恢復一丁點體力,要是運氣好,小鬼子還會想起給他們,順便送點可以維持基本需求的飲食和水。嗯……就相當於把泔水桶送過來。

    老許吃了。

    並且喫的一點嘔吐感都沒有,還在被抓起來以後第一次有了飽腹感。

    繡娘沒喫。

    她的手已經動不了了,每天都進氣多出氣少的活着,大部分時間都在昏迷。

    “嗯……”

    這次的聲音是繡娘發出來的,她驚醒的第一件事便是扭過頭去問許銳鋒:“老許,我剛纔睡着的時候,沒說什麼吧?”

    老許知道,這肯定是做夢了,還是夢到了不能說出來的關鍵。

    “沒有,你連呼嚕都沒打。”

    事實肯定不是這樣,像他們倆這種重傷的,睡着以後怎麼可能沒聲音。但許銳鋒能告訴她麼?能說‘你睡着以後嘴裏不停的‘哎呀、哎呀’哀嚎,聲音都在顫抖’麼?當然不能,他得給這個女人保留生命中的最後一絲尊嚴。

    “拉倒吧,我可不信。”

    老許躺在冰涼的地上,眼前就是草墊子卻根本沒有力氣挪動的說了一句:“真的。”

    爲了轉移話題,許銳鋒終於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繡娘,你能不能和我說說你們那個理想,到底是什麼?”

    “爲什麼對這個感興趣?”

    許銳鋒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最後只能用最直白的話說道:“我想知道一個娘們……對不起,女人。我想知道一個女人是怎麼咬着牙扛到現在的。”

    實話實說,許銳鋒只受過兩次刑就已經面臨了無數次扛不下去的局面了,在那些刑具前,鬼子根本就不是人,他們專門研究過怎麼禍害你才能讓你疼的受不了,逮着了痛腳以後真往死裏下手。恐怖的是,你每次都以爲自己要解脫了的時候,卻總能在一桶涼水之後醒來,然後,望着隨時可能展開下一輪刑罰的日本子痛不欲生。

    “我們叫信仰。”

    信仰?

    許銳鋒好奇的問道:“那些廟裏拜佛的,找出馬仙、跳大神的算卦不才是信仰麼?”

    “那叫迷信。”

    老許越聽越糊塗了。

    繡娘喘了口氣,似乎說話都覺着費力的解釋道:“你有沒有在令你特別舒適的地方生活過?”

    許銳鋒立即想起了天王山:“有。”

    “那兒又是否存在着讓你覺着必須得改變的地方?”

    這是肯定的,天王山的土匪連澡都懶得洗,到了晚上就不能往他們的屋裏去,就連金刀護法顧雄的屋裏都是一股臭腳丫子味兒。

    “有。”

    繡娘繼續說道:“我們的信仰就是讓這個舒適的家裏沒有那些必須要改變的地方,所以才玩了命的要推翻封建社會,要告訴這個國家的所有人男女平等,讓每一個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拒絕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

    “這不是扯犢子麼。”許銳鋒聽着這句話有點假,起碼他不認爲這是可以做到的。

    繡娘愣了一下:“那你覺得什麼樣的信仰才叫現實?”

    “讓溫婉過更好的日子,讓你們家裏有地種、頓頓有肉喫,怎麼樣?”

    許銳鋒:“這比你剛纔說的那個讓人覺着踏實多了。”

    “那,讓你的孩子出生以後可以上學,和其他孩子一樣學文化、學算數、學科學,成爲像梁思成、周旋那樣的人,在一個沒有戰爭的國家,安安穩穩的建設自己的家園怎麼樣?”

    許銳鋒已經能幻想起類似的場景了:“靠譜。”

    “那經過幾代人的努力以後呢?”

    許銳鋒沒說話。

    “這個時候,是不是可以提一提讓每一個人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拒絕不願意去做的事,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了?”

    這話怎麼也又轉回來了!

    但,經過鋪墊以後,爲什麼覺着,這並非是一番假大空的言論,而是……

    “信仰不是求神拜佛,我們的信仰得靠親手去實現而不是許願。能讓我們心甘情願付出的,是因爲有一位偉人早提前很多步已經看到了這一切,並正一步步率領着我們去證實這些都是可以做到的。”

    “你覺着,在這些面前,還有什麼可以攔得住我們的奔赴?”

    “誰能阻礙在我們奔赴向下一代不用再打仗、都可以隨着自己心意生活的路上?”

    如果說許銳鋒見到的第一個紅黨人讓他看見了一副願景,那麼今天繡孃的話則是給這副願景塗滿了色彩。

    “你們,有多少人?”

    “我希望是四萬萬。”

    “發展到哪一步了?”

    繡娘一點都不曾隱瞞的說道:“人員不足、武器落後,缺少藥品、有時候連喫飯都成問題。”

    “哦。”許銳鋒覺着繡娘有些狂妄,你們有那麼多缺點偏偏嘴裏說的是一幅完美景象,這不值得懷疑麼?可想起這個在酷刑面前咬牙支撐的女人,和連劉滿貴這種人渣死了以後溫婉都要買菜燙酒的真心慶祝一番、就可以看出,這羣人是真的願意哪怕在這條路上取得了螞蟻邁步一般的進步後,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

    像是一羣挑着竹筐移山,還覺着自己能成事兒的傻子。

    這有多恐怖!

    要是當年天王山的土匪可以團結到這個地步,許銳鋒敢說自己的親爹能憑藉山上的那一百多人蕩平周圍所有山頭,不,可以蕩平整個濱綏圖佳!

    這紅黨到底有什麼魔力?

    竟然把這羣人迷成了這個樣子。

    哐。

    牢房內的鐵門打開了,急切的腳步聲傳了進來,宮本明哲披着軍裝一路小跑的出現在了許銳鋒面前,大口大口喘氣,累壞了一般說道:“許桑,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溫婉,也就是於秋蘭,落網了!”

    “啊!!!!”

    老許躺在地上也不知道哪來的力量,一下就站了起來,邁步衝到牢門前,握着鐵柵欄如同地獄惡鬼一般衝着宮本明哲張嘴咆哮:“敢動他們娘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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