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雅也不能倖免,每週至少要去一次,兩個小時。
她是目前美國最有名的中國留學生,不管對方是美國人或是華人華裔,都好說話。上來先自報家門,哈佛張文雅或阿妮婭·張,請支持哈佛。
她有接選民電話的經驗,對如何在電話裏跟人溝通還是很有經驗的。她語音溫柔,嗓音輕軟,幾乎每個人都喜歡跟她說話,還問她選了什麼專業,畢業後會回到中國嗎,或者是否選擇繼續深造。
哈佛的校友會名錄不知道有多麼的厚,有專人維護,及時更新校友錄聯繫方法,每年本科畢業一千多人,碩士博士畢業兩千多人,還有數不清的中期培訓班、短期培訓班學員,哈佛本着“寧可錯殺不可錯放”的原則,力爭每一位校友都要“騷擾”到。
名校畢業生真混的很慘的說實話也不多,基本電話打過去有人當場表示會捐贈,有人會隔幾周忽然打電話過來問募款銀行賬戶,從幾百美元到上萬美元不等,還有人會直接寄支票過來。
哈佛一年能從校友那兒獲得數千萬美元乃至上億美元的捐款,這些錢用來進行投資,投資盈利用來運營學校,可以說哈佛儼然一個小國家。
這份經驗也很有意思,跟在國會大廈接聽選民電話一樣的有意思。
今年春季學期結束,蘇州大哥畢業離校,中國學生學者聯誼會會長一職順利過渡給張文雅。張文雅馬上開展了副會長的競選,由聯誼會成員進行投票,選出了一位來自北京的經濟學碩士。
這是張文雅的一點小心機,本科生和博士生都很難有時間和精力再負擔聯誼會的工作,春季學期期末才選舉,這就是說碩士生只能有一年時間。不是所有的碩士生都會選擇繼續深造,目前國內本科畢業是精英,碩士畢業還不到本科畢業生的百分之一,拿了美國碩士學位證書回國後妥妥是高身價海歸,所以很多人都願意來美國讀個兩年碩士,回國後不管從事什麼職業都是香餑餑,搶手的很。
北京大哥一嘴兒京片子,嘴皮子溜,辦事能力說實話,現在能出國留學的,也沒有太拉跨的。競選結束後,馬上讓新上任的副會長籌備了畢業歡送晚會。
聯誼會經費是大使館撥款一部分,會員入會繳納會費,會費使用公開,每月公示,精確到小數點後兩位。蘇州大哥辦事能力很強,他定好了規則,張文雅基本只需要一切照舊就行。
北京大哥服不服她不知道,反正要論哈佛校方認他還是認她,管他有沒有野心想爭會長的職位。秋季學期開始,張文雅便甩了一件事情要北京大哥去找校方談事。不出意外的沒有談成,這時候張文雅再去談,談成了。
這就叫本事,這就叫手段。
北京大哥看來被她鎮壓住了,沒有想掀翻她的意思,工作的還不錯。
愉快!
張文雅很忙,忙得沒空想別的,查理愛來不來,她要到分店開業纔會去紐約。
查理下個週末沒有來,但寄了郵包來,十分誇張的寄了一隻大木箱,大到沒法搬進宿舍房間裏,只好在一樓大廳打開。
拆開一看,裏面整整齊齊的碼放了十隻愛馬仕古琦等大牌包包。
張文雅都要氣笑了:這狗男人以爲幾個包包就能哄好她?
室友們包括蘇珊都“哇”的喊了出來。
蘇珊一撇嘴,“他肯定惹你生氣了,來,快告訴我,他又做了什麼混賬的事情?”
莉娜和瑪麗全都擠眉弄眼,笑嘻嘻的說:“你有什麼不開心的,說出來我們開心開心。”
張文雅追着她們打鬧了一會兒。
鬧完了,蘇珊說:“退是不可能退回去的,莉娜、瑪麗,你們隨便挑一個。”
她倆不敢接口,“阿妮婭?”
“退什麼?送來的就不會退。你們隨便挑吧,蘇珊,我要一個結實的能裝很多東西的。”
四個人一人挑了一隻手提包,學習小組的另外三個女生正好下課回來,張文雅又讓她們也各挑一隻包包。
她的豪爽震驚了整個宿舍樓,整棟樓都在說哪個凱子這麼大手筆,哦,是阿妮婭·張——的不知名富豪舔狗啊,那沒事了,洗洗睡吧!
結果第二天週一就更誇張了,從波士頓城區飛了一架直升機過來,將一輛漆成蒂凡尼藍的梅賽德斯奔馳空降到宿舍樓前面的庭院,周圍幾棟宿舍樓的學生全跑出來看熱鬧:誰特麼這麼浮誇啊!
查理打了電話來,先是問她是不是在宿舍,過了半小時要她下樓收快遞。
這還沒算完!
半空中一架飛機拖了一條老長的橫幅飛過哈佛上空:baby,happybirthday!
俗氣!
一點都不覺得高興呢!
她馬上打電話過去,惡狠狠的罵了他一頓。
蘇珊說:“揍他!”
幫她打電話去機場訂飛機,還再三叮囑,一定要揍完了再回來!
張文雅立馬開着蒂凡尼藍去了波士頓的機場。
蘇珊爲她訂的是一架私人飛機,說是福斯特家的老友家的,這架飛機正好今天要飛紐約拉瓜迪亞機場,她不需要再花錢,等於搭個順風機。
尷尬的是,蘇珊和她都沒有想到機上的乘客是肯尼思家的人。
邁克爾·肯尼思見到她登機也有些詫異,“阿妮婭。”
“你好,邁克爾。”
今天週一,她怎麼會突然跑去紐約?據他所知,她可是一個標準的好學生,幾乎從不缺課,出勤率極高。
只能尬聊,“回紐約有事嗎?”
“有點小事。”張文雅禮貌回答。隨後想想,還是大方點問吧,“約翰怎麼樣?你最近見到他了嗎?”
“他還行,就那樣。沒有女朋友。”
逗笑她,“我不關心他有沒有女朋友。”
“你爲什麼不直接打電話問他呢?你們是分手了,可又不是說從此以後不會見面,只要想見面,總是會見面的。”邁克爾搖頭,“我真是搞不懂你們年輕人。”
這天沒法聊了。張文雅只好閉嘴,假裝看窗外風景。
查理故意做出這種浮誇又暴發戶的舉止,不知道腦子裏進了多少水。可惡!都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了。
她猜不出來。
到了拉瓜迪亞機場,邁克爾問要不要送她一程,他要去曼哈頓。巧了,順路。
邁克爾將她放到卡內基大廳附近。
已經入夜,十一月下旬的紐約已經很冷。
張文雅穿了一件駝色的羊絨大衣,忘了戴帽子,腦袋不免涼颼颼的。
步行到了查理的公寓樓下,打電話問他在家嗎。
他在家,請她上樓。
哼,猜到了她的行蹤,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啦!
誰怕誰!
她冷哼一聲,推開門。
查理的公寓也是入戶電梯,內部裝潢嘛就那樣,沒啥可說的。
不過一出電梯給她嚇了一大跳:燈光昏暗,成捆成籃的黃玫瑰、白玫瑰、紅玫瑰、粉玫瑰、染色藍玫瑰,在地板上擺出一個心形。
俗!俗不可耐!
“查理!”
“在這,快過來,親愛的。”
“別叫我‘dear’,我不允許你再這麼喊我。”她氣勢洶洶。
“那我叫你什麼呢?”
“我有名字。”
“張——文——雅。”他慢慢的用中文說。
嗯?這人什麼時候去學了中文?
“我的發音對嗎?”
“還行。”
客廳裏擺滿了蠟燭,足有一兩百隻,燭火搖曳,配着天花板上懸垂下來的柔軟金屬線,閃閃發亮。金屬線的末端繞着透明、半透明的礦石,礦石晶體折射燭光,很有意思的裝飾物。
查理在客廳的另一頭,裝模作樣煞有介事的向她行了一個躬身禮。
“生日快樂,我的公主。”
很嫌棄,“你很無聊。”
“是嗎?我以爲你會喜歡。”
纔不是呢!
“你明知道我不喜歡太張揚,還故意用直升機送車!你就是想我能過來找你、罵你!”
賤不賤啊?!
“不喜歡嗎?我好不容易纔想到這個方法。”
張文雅皺眉,“你故意讓人以爲我浮誇又庸俗,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這根本不是什麼霸總舉止好嗎!太油膩了!
“我真的以爲你會喜歡。”
“我喜歡車,但不喜歡用直升機吊着車飛到學校裏。我恨你,你糟蹋了蒂凡尼藍!”
她隨手抓了一隻蠟燭扔到他的白色西裝上。
查理喊了一聲,躲閃着,“阿妮婭!”
她不解氣,又接連扔了好幾只蠟燭。
“小心!“他狼狽的躲閃。
落地窗猛地被風吹開,一下子將蠟燭全部吹熄。
房間裏頓時十分陰暗,只有外面的淡淡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