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倆人都回了紐約。
小約翰·肯尼思邀請張文雅過來劃劃艇。
他在河畔船庫有兩艘划艇,單人雙人各一。划艇跟皮划艇形制差不多,基本原理也差不多,划艇不需要穿泳衣。
扛着划艇從臺階下到休斯頓河河面,放下划艇,扶着她先上划艇,他隨後登上划艇。
早晨,晨光初露,路邊有一些跑步健身的男男女女。
很安靜,狗仔隊還沒來上班。
張文雅坐在前座,肯尼思坐在後座。雙人四槳,推出、收回,因此後座纔是船頭。
劃了幾公里後,肯尼思讓她停下。
划艇便停在河水中間。
她拿了水壺喝了幾口水。
“阿妮婭。”他說。
回頭看他,“你有話說?”
“是……有件事情要告訴你。奧普拉……”
“奧普拉怎麼了?”她轉身坐過來,腿挨着他的腿。
“她……她肯定會問到你母親的事情,我是說,綁架案。”他謹慎的說。
“嗯,我知道,公關經理特別給我訓練了這個。”張文雅皺眉。他之前從來沒有提過,爲什麼今天忽然提到?“怎麼突然想起來這件事情?我以爲你不會在乎。”
“你是不是覺得我從來不問,是不關心你?”
“不是。那是我的私事,跟你無關。”
“那不對,honey,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至少現在我是這麼認爲的。你如果不認爲我有權知道,那麼你就不是像你說的那樣愛我。honey,我不要求你對我誠,你曾經說過,最好保有一些小祕密,我認爲你說的對。”
“這是兩回事。”
“是兩回事,但也是一回事。”他溫柔的說:“我去過你的家鄉,請你不要責備我,這是我的做事方法,我必須弄清楚你內心的恐懼,這對我很重要。”
張文雅火了,“誰讓你去打聽的?你什麼時候去的?”
“就是你搬走之後。你登上了《時代》週刊……我去找你,而你已經回了中國。”
她氣憤不已,“我討厭你總想打聽我的事情!我有打聽過你的事情嗎?沒有!”
肯尼思冷靜的說:“你用不着特地打聽我的事情,有關我的一切你幾乎都能在報紙雜誌上看到。”
她不忿,“那又不是我的問題!你去打聽我的事情,就是你的錯!你有沒有想過我不希望別人知道嗎?哪怕那個人是你,我也不希望你知道!”
他嘆氣,“我知道你不願意別人知道你的痛苦,但是,honey,你想過嗎,爲什麼快兩年了,美國媒體上從來沒有有關你的母親的報道?”
她有點迷惑,“也許因爲專門跑一趟中國花費太大了?”
肯尼思搖搖頭,“一則‘好新聞’可以不惜代價。親生母親綁架已成年的女兒,即使在美國也不是什麼常見的事情。”
這倒是。
她抱着膝,下巴擱在膝蓋上,悶悶的說:“你什麼都知道了?”
“除了一些細節不知道,大部分都知道了。”
“你會因此同情我、可憐我嗎?”
他摩挲她的頭頂,“honey,你讓我自愧不如,我無法用言語表達我的想法,你經歷了我無法想象的磨難,而你依然是一個積極向上的人,這是多麼珍貴!”
他可說的太好了!
“我想保護你,我不希望你受到媒體的傷害。我習慣了媒體的環繞,而你不是。honey,ylove,我儘量不讓那些報道出現,我想我做得還不錯。”
張文雅很喫驚:這意味着他不知道花了多少錢、費了多大的勁兒!用錢是能買下一些報道,但如果對方不要錢,他只能用別的利益來交換。僅僅想象一下就知道快兩年了他一直默默付出,要不是她現在要上奧普拉秀,他可能始終不會告訴她。
她又感動又糾結,不知道是要親親他,還是痛罵他一頓。
微風吹拂,她的頭髮微亂,她的神情有些迷惘,像個孩子。
她沒有哭,這讓他很是欣慰。
“不論什麼時候,我是說,哪怕你最後沒有選擇我,你都可以隨時來找我,向我傾訴。對你,我永遠敞開懷抱。”
她用明亮的深色眼眸看着他,輕輕的點頭。
過了一會兒,她微笑起來,“謝謝你。”
又說:“好吧,我可以原諒你。現在,我對你沒有祕密了,是嗎?”
小約翰·肯尼思認真的想了想,“可能還有一件事情。”
“什麼事?你很煩啊。”
他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一張照片,“有人寄給我這張照片。”
張文雅提前一天到了芝加哥。
奧普拉秀不給你彩排的機會,這是因爲奧普拉要讓觀衆看到你最原始最自然的反應,不會讓你事先知道會問到什麼。就算事先約定不允許談及母親,奧普拉也不會遵守:現場直播突然提問,你想不回答也不行。
所以經紀人乾脆放棄了這一步,找來公關幫她好好應對。
查理和母親凡妮莎也來了芝加哥。
公關再次給張文雅排練了一遍可能的提問。
“親愛的,我很煩惱,你一直不肯告訴我有關你母親的事情,我不知道要怎麼幫助你。”公關經理是真的很煩惱,“奧普拉不會允許你一直不回答,她很精明,總能想到其他方法逼迫你回答。我不喜歡她的採訪方式,但觀衆非常喜歡,她爲了收視率也會一直逼迫你回答。”
她不悅的抿着脣。
經紀人搖搖頭,開門出去了。
很快,凡妮莎進了房間,“親愛的。”示意公關經理出去。
公關經理說:“瓦倫蒂諾太太,請你讓她開口,她現在對我說,比當着奧普拉的面對上千萬觀衆痛哭好得多。”
凡妮莎蹙眉,點點頭。
張文雅不太自在,“查理呢?他不進來嗎?”
凡妮莎搖搖頭,“親愛的,他不合適來跟你談這個。”
她將手裏的公文包放在桌上,“打開。”
她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打開公文包,拿出一堆打印稿。
只看了第一頁便匆匆翻下去:有十幾份,全是她的深度新聞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