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不太清楚將來會是什麼樣子,他只知道自己應該變得強大。
什麼是強大呢?應該是“權力”吧,權力纔是這個世界最強大的力量,如果張文雅還是那個毫不起眼的小保姆,他現在就能保護她。但她奇奇怪怪的越來越有錢,他就越來越……他是渺小的,他連保護她都做不到。
他第一次深刻認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是張文雅被移民局帶走的那天。
他從一個男孩迅速長大,他意識到自己與肯尼思先生之間的差距,但那個時候……他也沒有想得太多,他以爲父親還能夠有很多時間教導他成長。
當議員……從政……變成擁有實權的政治家。
弗蘭克和查理都說他太天真、太理想主義,他有想要做的事情,他跟着肯尼思先生走訪貧民區,他很驚訝,沒想到美國國內也有那麼多人喫不飽、沒房住,這簡直無法想象!
在政治理念方面,他和肯尼思先生是一致的,都希望自己的國民能過的更好。
先成爲有能力的人,再解決問題。
少年時代他只想到要成爲有錢人,他可以當個球星,以他的身高和技巧,進個NBA也許可以,一年賺百萬年薪,跟他喜歡的女孩結婚。他當時的腦子只能想到這麼一點點。
現在,他可以選擇另外一種生活。
現在想去競選州議員已經遲了幾個月,但不要緊,克里斯本身已經是肯尼思先生身邊的紅人,出鏡率很高,在知名度上也許不如他的競爭對手,但在刷臉熟方面具有先天優勢。
*
愛文跟着媽媽去上班。
張文雅的辦公室前不久才進行了一次小型的改建,在辦公桌旁邊用低矮的木圍欄圈起一塊大約三平方米的地盤,木地板上鋪了一塊厚實的地毯,可以讓愛文坐在地毯上玩。
兩歲半的愛文表示我纔不是個小娃娃呢!
他揹着一把衝鋒槍玩具,在辦公室裏竄來竄去,一會兒對準祕書,扣動扳機,玩具槍發出紅光,還發出“噠噠噠”的模擬子彈聲。
“我打中你啦!”他高喊着。
祕書很配合的頭一歪,“啊——”倒在辦公桌上。
愛文樂得哈哈大笑。
一轉頭看到一名法律助理,馬上對準助理,扣動扳機。玩具槍再次發出“噠噠噠”的子彈射擊聲。
助理也很配合,馬上躺倒在地,還很戲精的打了幾個滾,朝愛文伸出手,嘴裏有氣無力的發出“啊、啊——”喊聲。
愛文更快樂了,跑來跑去,大開殺戒。
張文雅扶額:就不該給他玩具槍!
她從來沒讓他看過除了迪斯尼卡通片之外的電影和電視,他有一整盒小兵人,但根本不知道“士兵”是什麼意思。
他之所以會對槍感興趣,是她帶着愛文回了美國後,馬不停蹄的又去參加了一個南北戰爭重演的活動。張文雅以爲就是兩隊人馬角色扮演,沒想到他們還超認真的拖來了美國古董——內戰時期的加農炮——現場開炮。
愛文被炮聲嚇了一大跳,張文雅便趕緊讓人帶他去車上,結果他在途中看到有人揹着槍,激起了興趣。
不知道爲什麼居然會有小孩子覺得槍很好玩,玩具槍適合給孩子們玩嗎?
但崽崽想玩,怎麼辦呢?又不忍心對他說“不”,只好隨他去了。
愛文很活潑,沒人想要責備他,還可以順便摸魚。整個辦公室的人都不想工作了,只想陪崽崽玩。
就連朗先生也沒法靜下心來工作,只能扔下文件,走出辦公室。
崽崽所到之處,成年人紛紛躺倒。
張文雅也不好坐着,也走出辦公室,想着是不是要帶愛文回家。這壓根別想工作嘛!
“愛文很活潑。”朗先生輕聲說。
“有點太活潑了。”嫌棄,可能快成熊孩子了。
“這樣很好。”
張文雅笑了笑。
“工作怎麼樣?”
張文雅現在只有一些文件工作,目前沒有需要上庭的案件。
“在收尾。”
“你確定要走嗎?”
“對。我今後會很忙,佔着ACLU的職位不合適。”
“金斯伯格**官可是希望你能在ACLU做到首席律師呢。”
她莞爾一笑,“這樣不太好。如果我留下,我可能會很快做到首席律師,那你呢?”
“公平競爭。”
她深深看他一眼,“不,沒人能跟我公平競爭,我是破壞規則的人,或者說我是讓別人不得不破壞規則給我最優待遇的人,這對你、對別人都不公平。”
朗先生抿起薄脣:她說的沒錯。她留在ACLU有利有弊,對管理層來說有利,她在ACLU就是一個活招牌;但對下面的律師來說有弊,誰都沒法跟她競爭,管理層肯定會花個幾年時間將她推成首席律師。
“愛文,過來。”
愛文揹着衝鋒槍噠噠噠的跑回來,小臉紅撲撲的,一頭汗。
“出汗了,擦擦。”從祕書的辦公桌上抽了幾張面巾紙給崽崽擦汗。小孩子體溫本來就比成年人高,再這麼蹦躂了一圈,小T恤都溼了一半。
帶他進了辦公室,先拿下玩具槍,把他的T恤脫了,從辦公桌抽屜裏拿出棉布毛巾給他擦汗,又拿出一件乾淨T恤換上。
“媽媽,渴。”
張文雅遞給他小水壺。
崽崽接過水壺,一口氣幾乎喝完了。
“累了嗎?休息一下。”
“休息幾分鐘呢?”
“剛纔你玩了半個小時,現在……就休息半個小時吧。”
“太長了吧。”
“玩多久就休息多久。”
崽崽勉強同意,“好吧。”
媽媽在工作,愛文寶貝骨碌碌的轉着大眼睛。
“媽媽,我要躺着。”他大聲宣佈。
“好吧,躺着吧。”
崽崽在沙發上躺平,翻身,翻身,哐嘰,掉下來了。
張文雅沒有留意孩子摔下來了,聽到孩子哭才嚇了一跳,趕緊起身過去,把他抱起來。
“摔到了嗎?”
崽崽哭唧唧,“摔到了。”
“摔到哪裏了?”
“這裏。”好委屈,好疼,寶寶好疼。
張文雅摸摸崽崽的後腦,小心摸,唯恐摔到後腦了。
“媽媽看看摔壞了沒有。”
坐到沙發上,把崽崽翻過來,撥開頭髮查看。沙發不高,摔也很有限,崽崽可能是嚇到了,而不是摔到了。
“還調皮嗎?”
崽崽抽泣,“什麼、是調皮?”
“沒有好好躺着,而是翻來翻去掉下來,就是調皮。”
好委屈,“寶貝疼。”
“媽媽給你揉揉就不疼了。”輕柔的爲他揉着後腦勺,小小的孩子,小小的腦袋。
揉了一會兒,愛文含着眼淚睡着了。
*
肯尼思帶着一隻博美犬回了家。
“太太呢?”一進門馬上問管家。
“陛下在樓上,殿下的房間。”
“愛文怎麼了?還在睡覺嗎?”
“殿下今天從沙發上摔下來了。”管家憂心忡忡。
孩子從沙發上摔下來也不是什麼事,他沒多想,拎着寵物籠上樓。
愛文剛睡覺醒來,張文雅在給他換衣服,他跟媽媽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什麼。
有人走到門口,張文雅轉頭一看。
“爸爸!”愛文歡呼,在牀上直蹦,“爸爸回來了!”
好嘛,還這麼活蹦亂跳的,肯定沒事。
肯尼思進了房間,放下寵物籠,抱住愛文,“想爸爸了嗎?”
崽崽使勁點頭,“想!”
“爸爸也想寶貝。”親親他的小臉。
“那是給我的嗎?”愛文着急得很。
“是給你的。你現在想看看嗎?”
“想!”愛文掙扎的想下地。
肯尼思便把他放下來。愛文蹬蹬蹬跑了幾步,蹲在寵物籠前面,“哇!是我的小狗狗!”
“吐司和萊蒙、唐古拉也都是你的。”
崽崽認真的搖頭,“不,大的狗狗是你們的,小的狗狗是寶貝的。”
好——吧,看來崽崽還挺會分類的。
肯尼思蹲下,打開寵物籠,抱出一條白色博美。
博美很可愛,大大的眼睛,毛髮蓬蓬卷卷,愛文一下子就愛上了。“我好喜歡!”
他站起來,着急的想趕緊抱抱小狗,“爸爸,爸爸!”
“你要小心,先摸摸她。”
“是她嗎?”
“對,是個女孩。”
“她好漂亮!”崽崽的眼睛亮閃閃。
他小心伸出手摸摸博美。溫順的小博美沒有叫,任憑他摸。
“她叫什麼名字?”
“你可以給她起個名字。”
崽崽一怔,“我可以給她起名字嗎?”
“可以。你想要小狗狗,就要給她想個好名字。”
崽崽犯難了,他的詞彙量不怎麼樣,只好苦思冥想,“叫……彩虹,好聽嗎?”
“可以。明天叫人去訂一條狗項圈,這樣就不容易丟掉了。”
愛文眼睛都不眨,“彩虹,你要聽話,不可以走丟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