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
那是一位臉龐削瘦，但卻頗爲清秀斯文的中年男人，放在人羣裏並不顯眼，看上去卻很舒適，且沒有攻擊性，嘴角帶着點嚴謹。
“你好，許醫生，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關澤，接下來將會帶你去第5區，替神川佐藤先生的妻子看病，希望你能配合。”
許夜故作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然而還沒等他說話，腦海裏那朵黃色蘑菇顫抖了一下，發出了光亮，導致他的思維受到了影響。
“好的，關先生，這確實是我接下來的任務。”他神情一頓，嚴肅道。
我的演技，真是越來越好了。
話說，刺殺一位序列7的覺醒者，且還是神川家族的要員，你們蘑菇社竟然只出50聯邦幣，扣除平臺抽成，我只拿到45聯邦幣，真是摳門。
不過，我沒想到，這位關澤先生，竟然是蘑菇社安插在聯邦的間諜，有人今天要殺他……
那人，是李萬的對手嗎？
對方拿着應該是金色鑰匙，所以，這位關澤先生並不是好人。
對方的任務，應該是讓關澤先生落馬，但似乎拿不到鐵證，這應該是他背後有蘑菇社庇護的原因，所以直接選擇殺死對方，這也算是沒了……
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這種感覺，讓他想起了自己被隊長安排的事情。
許夜一邊思索着，一邊跟着關澤，走進了早已停在樓下，加長版的一輛聯邦政府要員特製的防彈豪車。
四周遠遠的，圍滿了人羣，住在棺材屋裏的平民，也擠出了五顏六色的腦袋，無數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這車輛。
“滾開，看啥子看！”車上的司機對着人羣罵罵咧咧道，見到關澤出現，又立刻擠出了諂媚的笑容。
開門，上車。
密集的人羣並沒有妨礙車輛的行駛，人們似乎像是看到洪水猛獸，在車輛接近的時候，慌忙逃竄。
眼裏是嫉妒、懼怕、麻木……各種情緒，堆積在一起。
“聽說許醫生，是第一次來流亡之地，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換一個住處。”
關澤掃了對方一眼，隨意談道，“下三區大部分地區，還是混亂了一些，而且生活條件也不好，我們也出臺了很多政策去刺激，甚至提供了大量的就業崗位，可惜，這些人已經麻木，怎麼說呢……”
“躺平。”許夜忽然蹦出一個詞彙。
關澤略帶驚訝，而後輕輕頷首：“不錯，躺平，許醫生形容的真到位，尤其是年輕人，似乎對一切都不敢興趣，無論我們如何刺激，他們就是不行動。”
“這表現在，工作、結婚、生育、消費等各個方面，甚至已經波及到整個流亡之地……和浮空城不一樣，我們流亡之地，原本是最有活力的地方，可不知爲何，就成現在這樣。”
“從紅娘社不久前的報告看，今年上半年，他們的業績，下滑了接近50%。”
許夜正聽着，忽然，他的視線，掃到了前方的一個穿着灰色亞麻大衣，戴着帽子的大漢。
他心頭一驚，本能讓他聯想起了靈鏡騎士。
臥槽。
在關澤詫異的目光中，許夜的身體，像是蛇一般，慢慢的在座位上滑了下去，一直到頭頂和車窗下方齊平。
“許醫生，你這是？”
“咳咳，關澤先生，我想演繹下躺平，讓你有更直觀的感受。”許夜尷尬道。
關澤：“……”
這人，大概有什麼病吧。
虧我還想和他多聊聊。
算了。
一路沉默，車輛很快就到達了第5區，神川佐藤的府邸，這裏的建築密度，顯然比下三區要好上太多了，讓許夜有一種回到夜靈市市區的錯覺。
跟隨着關澤一路進去，來到了會客廳。
其中一人，身材矮小，穿着木屐，以及神川家族最具特色的服飾，見到關澤後，熱情的站了起來，一陣寒暄。
“神川佐藤……”
許夜站在離兩人一米外的距離，默默地打量着對方。
擁有着占卜序列天賦的神川佐藤，不知道今天有沒有看黃曆。
忽然，神川佐藤的目光不經意間掃了過來，落在了許夜的身上，這讓後者心裏一陣驚慌。
好強大的靈感，擁有占卜序列天賦的覺醒者，都這麼敏銳嗎。
但與此同時，許夜感受到，從自己後背上，傳出某種力量，屏蔽了對方某種窺探。
蘑菇社有辦法，阻止對方的占卜或者說對危險的預知。
“關澤先生，你別被他給騙了，這位許醫生，我在我們醫生社高級會員羣裏怎麼沒見過？”
那位穿着黑色西裝的醫生站了起來，滿臉倨傲和不滿。
這一單，利潤極大。
神川佐藤的妻子松本奈子，最近幾天一直精神不佳，晚上還會大吼大叫，像是見鬼了一樣。
松本奈子開出了3000豐厚的報酬，請自己爲她看病。
這怎麼能被別人截和。
神川佐藤尷尬地笑了笑，連忙勸慰。
關澤則是微微皺眉，他們的計劃裏，是沒有這一環的，他將目光轉移到許夜的身上，卻見後者淡淡一笑，上前一步。
“趙醫生，我覺得，你還是先看自己的病比較好，你已經病入膏肓。”許夜露出嘲諷的笑容，下意識的想要轉動頭頂的帽子，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戴。
趙醫生怒極反笑：“病入膏肓？那還得請你說說看，我還能活多久？”
“10……”許夜吐出一個數字。
“十年？”
“10，9，8，7……”
“？？？”趙醫生。
許夜在倒計時的時候，一邊拽着關澤猛然後退。
從心臟的模擬來分析，這位趙醫生已經被人控制了，體內安裝了炸彈，對方就是掐着點，企圖詐死關澤祕書的。
既然李萬是自己這邊的人，許夜當然得幫他完成任務。
而在許夜拉着關澤離開的瞬間，那位趙醫生，整個人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懵懵懂懂的，突然衝向了關澤的方向。
下一秒，他爆炸了。
皮膚破裂開來，露出裏面的血肉和白骨，並不是想象中的猛烈爆炸，那些血骨猛然飛濺出去，宛如利刺一般，插入了天花板、地面、大門上。
呲呲呲——
被他碰觸到的物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腐蝕，化作一灘黑色的液體。
許夜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脯。
乖乖，這世界上的自爆，都這麼別出心裁。
這絕對是覺醒者所爲了。
他轉過頭，對着臉上尚有驚訝的關澤祕書笑道：“關先生，作爲一名專業的醫生，我剛纔就察覺到，他的氣息很不對勁，這種詭異的場面，我以前也見過……”
他在爲自己做解釋。
醫生行業，本來就容易遇見奇奇怪怪的東西。
數秒後，沒有被波及的神川佐藤快步走了過來，他剛要慰問這位聯邦要員。
猛然之間，擁有着【前方高能預警】的神川佐藤，眼前出現了“前方高能預警”的猩紅色字眼。
他矮小的身軀，毫不猶豫就地一個驢打滾。
剎那間，一條紅色的火焰鞭子，貼着他的頭皮，堪堪劃過，將他的幾根毛髮燒灼。
有人要殺我！
這個念頭纔剛剛響起，一柄彎刀帶起一股妖風，從天而降，將他劈成了兩半。
呲拉——
像是紙張被撕裂開來。
神川佐藤的身體抖了抖，化作了一個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