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夜蹙着眉頭，望向這處昏暗的戈壁。
藉助着紅色閃電，他的視野倒是清晰了不少，目之所及，是裸露的岩石，只剩根莖的雜草，以及被風沙淹沒的不知名生物的骸骨。
沒有猶豫，取出大黑傘，拿在手中，人皮也在手腕上抖動着，準備應對突如其來的危險。
隨即，他又將眼球【目光】放在了上衣的口袋裏。
比起可能暴露身份，性命纔是最要緊的。
話說，大黑傘好像也要升級了。
神川佐藤回頭，愣了愣：“靈鏡先生，你爲什麼抱着收音機？”
許夜一臉嚴肅：“這不是普通的收音機。”
“你該不會在戰鬥的時候，還要放音樂，給敵人跳支舞吧。”夏雨澤挑釁道。
就在這時，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從後面響起，神川瀾帶來的幾個手下，也徹底走進了這條通道。
有序列9的覺醒者，也有普通人，但都是野外生存或者盜墓的好手。
一共三十來人，驚奇地望着這片空間。
這就是墓地裏的第二條通道，誰都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副景象。
光與暗交替之間，衆人臉上的神色，明滅不定。
大地像是被鮮血浸染過，如果沒有紅色的閃電，這片天地，始終呈現昏暗的狀態，到處都是死氣騰騰，宛如垂暮的老者。
空氣冷颼颼的，風捲起，略過零星的倒坍的墓碑，或大或小，數量卻是不少。
衆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天道扭曲程度，50%。”神川瀾看了一下一個屬下揹着的儀器，臉色也沉了幾分，再不復淡定。
“畸變種，大凶？這裏的規則是什麼？”有人駭然。
“神靈墓地，爲什麼天道扭曲的這麼厲害。”不少覺醒者，都露出恐懼的目光。
“前面有一處教堂，去那裏看看吧。”神川加鷹雙手交叉，放在寬大的袖口裏，在他身邊，飄浮着三團黑色的火焰，彷彿有靈性一般。
序列7-015【黑死火】
他的腰間，有一把插在老舊皮革裏的獵刀，另外一側，則是一些瓶瓶罐罐。
經驗證明，將一切東西放在儲物型禁忌物裏，是不安全的，很多禁地的規則，就是無法打開。
或者在戰鬥的時候，根本沒時間去取。
不愧是老牌強者，幾乎所有十幾年前出現的強者，都是覺醒了高階序列天賦。
許夜心裏想道。
正如匪爺所說的，進入序列4的條件之一，便是序列天賦要全部換成高階序列。
而且，從某種意義上，這些老牌強者，實力比現在的同序列還要可怕，他們早些年在荒野和前線打磨的經歷，絕對稱之爲九死一生。
許夜跟在隊伍的最後端，站在神川佐藤的三個式神中央，緩慢前進。
“這裏像是埋藏了一段歷史。”許夜喃喃道。
一行人像是被放逐的囚犯，流浪在茫茫天地間，只有遠處越來越近的教堂，才讓他們感覺到自己在移動。
天和地一色，呼吸都變得輕微起來，似乎稍微的動靜，就會讓這個世界崩塌。
天空混沌不堪，日月星辰模糊的，就像是畢加索的畫，時間在這裏彷彿失去了意義。
忽然，人羣裏有人發出了痛苦的嗚咽。
那是一個手裏拿着生命探測儀的神川家族的年輕人，他丟掉了設備，捂着臉，就地蹲了下來。
“我錯了，別打我，我一定好好訓練。”
“殺！殺！殺！”
他放下了捂住臉的雙手，露出了失去了臉皮，滿是血肉的一張臉。
肉芽蠕動着，鮮血混着滾動肉和筋脈，在臉上不斷膨脹。
漸漸的，他的手指頭上，筋脈暴起，藤壺一般，破開了皮膚。
“他被污染了！”
呼！
一團黑色的火焰，飄了過來，落在了畸變種的身上，無聲無息，那個正在畸變的人，成了一具屍體，而後，化作了粉末。
“在這裏，極其容易被污染，你們必須穩定住情緒，一旦有畸變的徵兆，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尤其是覺醒者，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第二人格。”說道這裏的時候，這位神川家族的強者，似乎擔憂的看向許夜。
許夜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晃晃的牙齒。
然而，才過了三分鐘，又一位隊員開始畸變，腦袋上長出了肉瘤，還沒來得及攻擊，就被神川加鷹當場挫骨揚灰。
普通人要麼沒事，要麼直接畸變。
但隊伍裏的覺醒者可不好受了，這裏的規則，似乎會增強第二人格的力量。
他的喉嚨裏，有什麼東西在蠕動着，彷彿要破繭而出。
許夜暗中做好了防備。
忽然，他看到，夏河澤的一隻手，搭在了神川佐藤的肩膀上，散發着柔和的光輝。
而後者的情緒，總算平穩了下來。
“謝謝。”神川佐藤鬆了口氣，他總算明白，爲什麼靈感一定要讓自己帶夏雨澤了，對方似乎能安撫焦躁的情緒。
“忍住，忍住！”
神川瀾捏緊雙拳，他心底的那個魔鬼，彷彿已經牽扯着他的臉皮，讓他露出猙獰的笑容。
他有毀滅一切的慾望。
那股慾望越來越強烈，甚至壓過了對這裏的恐懼。
憑什麼，他從小就要被拿來和哥哥做比較。
憑什麼，所有人都喜歡哥哥。
憑什麼，他哥哥能得到父母的誇獎，而自己，只會被打壓。
憑什麼，只有我一個人痛苦。
我要讓這個世界，和我感受一樣的痛苦。
累了，毀滅吧。
“啪！”
神川瀾的情緒正打算爆發，忽然，一個耳光扇了過來。
緊接着，又一道耳光。
啪啪啪！
“停！別扇了！我清醒了！”他腫着臉，睜開眼睛，終於看到，眼前竟然是那個墮落騎士團的小子。
“救命之恩，沒齒難忘，希望你記住。”許夜嘿嘿笑道。
神川瀾：“？？？”
你特麼傻嗎？
老子不用你，在即將畸變的時候，身上也會有禁忌物幫忙穩定下來。
白白捱了幾個耳光。
“你還挺有愛心的。”夏雨澤冷冷道。
許夜瞥了他一眼，正了正帽子，將情緒調整到戲謔的狀態：“雨荷，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多愛你幾次。”
“我叫雨澤！”一道青筋在夏雨澤的額頭暴起，“還有……”
豁然，他感到一股奇妙的情緒，衝向了腦海。
他聽到了耳邊的竊竊私語，他看到了一個小男孩，蹲在角落裏，擦着眼淚。
而在旁邊，是不斷指責他的父母。
那是他的第二人格。
“嗚……”
夏雨澤不受控制的，抱住了許夜，將腦袋埋在他的懷裏，就彷彿一個尋求安全感和母愛的兒童。
但下一秒，他體內的聖光，就衝入了他的腦海，幫他安撫了第二人格。
“別哭，爸爸在呢。”許夜摸着他的腦袋。
夏雨澤當場石化，立刻飛一般的遠離了許夜，渾身顫抖着，耳朵通紅一片，英俊的臉上，露出了恐懼、不安、以及一絲殺意。
許夜聳聳肩。
他現在明白了，爲什麼夏雨澤如此冷漠，這是受到原生家庭影響，典型的迴避依戀型人格，而且還是恐懼型的。
這種人，只是裝着冷淡而已，心裏又沒安全感，又渴望親密關係，但又排斥。
在離白色教堂還有數百米距離的時候，一道驚人的血色閃電，劃破長空，像是要將空間撕裂。
血絲閃電過後，許夜看到了百米開花的地方，彷彿出現了一個幕布，就像是皮影戲的布一樣，只是顏色是昏黃的，出現在了天地之間。
而後，幕布的後方，出現了一道影子。
一個手持火把的少女！
那少女似乎也發現了許夜等人，揮舞着火把和手臂，跳躍着，長髮在空中飛舞。
雖然看不清少女的容貌，但她胸前的那對大殺器，卻非常醒目的一波三折，晃盪不止。
“不要直視，不要回應，不要碰觸！”
“這是天道扭曲之地的規則，那只是道影子而已，也許你們迴應了，就會變成對方的傀儡。”
神川加鷹冷冷道。
“我們的目標，就是那座教堂，其他任何事情，都不必理會。”
衆人點頭。
許夜的心臟，砰砰直跳，這是心臟模擬出來的一幕。
持着火把的少女，真的出現了。
她孤獨地，在幕布的對面，揚着火把。
許夜沉思了一下，忽然，對着遠處的少女，擡起了手，做出了一個宇宙通用手勢——一根中指。
少女影子沒有動靜。
“看來，真是天道扭曲後的產物。”
就當許夜搖頭之際，下一秒，他看到那位少女影子，對着自己，也緩緩伸出了根中指。
許夜猛然一震，不可思議地側目望去。
“那不是禁地的產物，更不是詭異，那很可能，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