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在幾個月前，幾乎難以想象。
之前他接觸到這個級別的古生物，莫過於那口埋在地下，巨大的棺材。
那應該是古聖規則化形態，和升序狀態有些不同。
黑暗地精升序到三眼巨人，後者也不過是序列5，這是直接改變了生命外形和潛能，但規則化，卻是從天道層面進行改變。
老酋長據說已經五百多歲，哪怕以古聖的實力，在沒有特殊的情況下，也已經走入了生命的末端。
但，他的皮膚依舊光澤，如同嬰兒，赤色的瞳孔，像是太陽般灼熱。
他的尾巴，則呈現一片幽黑，並不令人反感，反倒是一種如黑曜石般的閃爍。
對方的情緒很穩定，甚至沒有任何暴戾的表現，反而給人以平和。
面對一位序列4，我有機會逃走嗎？
不行。
美人魚一族，會感受到我的惡意，我不能對老酋長產生不好的想法，不能去思索一些對他不利的事情，否則就會穿幫。
許夜的思緒，不斷髮散，無法阻止。
一旦思考，就會下意識的去想一些計劃的事情。
那就只剩下讚美了。
老酋長真年輕啊……真漂亮啊……真可愛啊……他棒棒噠。
諸多單一的念頭，在許夜的腦海裏，如跑馬燈一般閃過，讓他的情緒，稍微穩定了下來。
莉莉安因爲性格的原因，和這位酋長的交集，並不是很多，所以許夜也不怕暴露自己。
他維持着莉莉安的人設，面對酋長的時候，眼中充滿了怨恨和倔強，沉默的站在一旁。
老酋長也沒在意，掃了一眼露絲的頭顱，以及滿地的五臟六腑碎末，再問道：“魚人，說說發生了什麼？”
庫斯結巴了一下，緊張道：“酋長，是……是露絲她，突然發瘋了，她嘴裏喊着食物，豐收，而後就開始畸變，那場面，別提多噁心了。”
“她想吃了我們。”
“不過幸好，英明神武的我，庫斯，第一時間將對方攔下，這纔沒讓莉莉安這個陪葬品受傷。”
“緊接着，露絲就自燃了，我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能……是被我嚇死的？”
老酋長點了點頭，豁然，他轉過身，原本溫和的目光，瞬間變得犀利起來，在他的瞳孔深處，兩道若有若無的箭矢，蓄勢待發。
灼灼目光，凝視着許夜。
那股屬於古聖的威壓，此時此刻，直逼許夜的腦海。
藉助着精神層面的壓迫，老酋長沉聲開口：“它說的，是真的嗎？”
好可怕的威壓。
這就是古聖嗎？
生命層次和一般生靈完全不同，許夜感覺，自己就像是在仰望天敵一般。
他是瀆神者，自身就能免疫屬於神靈的威壓，序列3，也屬於跨入了神靈的地步。
但偏偏，古聖不是。
那種來自精神層面的穿刺，猝不及防之下，讓許夜差點說出了真話。
好在，藉助着神之序列，許夜頭腦完全冷靜了下來，但表面上，卻維持着驚恐、顫抖的狀態。
身體搖晃了一下，支支吾吾道：
“不，庫斯在說謊！”
庫斯：“？？？”
“露絲不是自然死亡的，她確實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爲，在關鍵時刻，我給了她致命一擊。”
“我不是故意殺她的，她畸變了，剝開了自己的皮膚，大量的五臟六腑從肚子裏傾瀉。”
老酋長沉默地聽着，一直到“莉莉安”結束了敘述，他才收回目光，低聲喃喃：“老倫，你覺得如何？”
他問向身邊一位比他稍微年輕一些的族內長老。
褐色頭髮的女長老凝重道：“聽他們的描述，應該是豐收母神，我們從外面找到了一處內臟碎片，初步判斷，上面殘餘有豐收母神的一點微弱氣息。”
“這東西，似乎是從上千年前就流傳下來的，應該是個意外。”
“只是，我們並不知道，露絲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服用豐收母神的東西。”
“她也可能害怕了，她想改變信仰。”老酋長淡淡道，邊上前一步，手裏的屬於幻境主宰的權杖，朝着露絲高度腐爛的頭顱上輕輕一點。
呲呲呲——
剎那間，頭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緊接着，從裏面飛出一道極其詭異的氣息。
那是豐收母神的氣息。
幸好，我沒有進行攝魂，豐收母神竟然在這裏，留了一手。
老酋長不緊不慢，伸手一抓，那道詭異的氣息，就被他充滿着海水的手掌，完全包裹住。
“再將這裏檢查一下，豐收母神和吾主的關係，並不友善，很可能會破壞吾主的儀式。”
“給他們換一個水牢。”
老酋長說完，轉身離去。
水牢外。
天氣陰沉。
濃郁的雲層，遮住了陽光，令美人魚島上，有一種陰鬱的美感。
長老跟隨者老酋長的身後，等出了水牢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思索了數秒，她終於忍不住開口：
“酋長，那人很明顯，不是莉莉安，你爲什麼不拆穿。”
老酋長沒有停下腳步，他慢悠悠地走着，身影消失在長老的眼中：
“我知道。”
“本來，莉莉安就不重要。”
長老一愣，滿臉錯愕。
……
水牢內。
許夜下意識的哆嗦了一下，與此同時，他的心臟，砰砰直跳。
【我原以爲瞞過了老酋長，但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早就發現了我不是莉莉安。】
【他在找的，不是莉莉安，他在找我！】
【他要做什麼？難道這和天災之子的成神儀式有關，哦，NO~】
【我必須要找到答案。】
【可是，當我試圖強行逃離的時候，這才發現，水牢的結界，已經增強，我自以爲瞞天過海，但不過，也是被甕中捉鱉。】
【下次行動前，我必須要好好和心臟商量，沒用的大腦，都出了這麼多次錯誤了，還是不長記性。】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大概，只能等死吧。】
【也許，我能再一次從實驗室裏復活呢？】
看完腦海裏心臟的信息，許夜心頭一驚，腦海瞬間清醒。
被安排了！
“對方要抓的根本不是莉莉安，而是我……爲什麼需要我……是因爲儀式嗎。”
“我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額，我特殊的地方太多了，數不過來。”
“換個思路，我和天災之子有什麼關聯的地方。”
“詛咒筆記上的那串座標，詛咒筆記雖然不在我的手裏，但那串座標，我還記着，那串座標，難道不僅僅是祂的位置嗎？”
“更何況，現在詛咒筆記，是在小綠皮的手中，祂到底想要做什麼？”
“話說，小綠皮是不是以爲，這串座標，是一位半神的寶藏，而等小綠皮來到海底的時候，一打開，哇瑟……一位半神！”
許夜思維拐了一個彎。
“我爲什麼要摻和進來，悲慘如我。”
認清現實後，他欲哭無淚。
“許小子，不要想太多，因爲我們無法預知一位半神的舉動，甚至，祂所透露出來的儀式內容，都不一定是正確的。”
“畢竟，鸚鵡號上，才七千多人。”
“話說天災之子還真可憐，硬生生要被困到人類的誕生，才能解脫。”
“七千多人！”
“不好！”
聽到匪爺的話，許夜的臉色猛然一變。
“怎麼了？”匪爺好奇道。
許夜面色凝重：“鸚鵡號上，確實只有七千多人類，但是，我們計劃裏，是打算讓血腥海盜團去劫持鸚鵡號的啊，加上血腥海盜團的人數……”
匪爺愣住。
連這，都被安排了？
“靠！”
“快聯繫愛麗絲那隻死貓！”
許夜試了一下：“聯繫不上了，他們應該不在美人魚島上，現在這個時間，是在鸚鵡號上。”
愛麗絲和自己，遠距離可以聯繫，但一旦距離超過太遠，信號就時有時無。
望着幽森的水牢，許夜遍體生寒，感到了深深的恐懼和無力感。
他只是一個人，然而，這一路來，卻不得不面對一尊尊神靈的佈局。
沒有任何時候，他想像現在這般，去掌控自己的命運。
他不想，任由時代的浪潮，拍打在自己的身上。
他不想，任由別人的擺佈，過得彷彿一具木偶。
心中憋着一股氣。
而這股氣，就像是上一世在和病魔做鬥爭。
就像是，在緋紅集訓營裏的士氣。
他的目光，銳利起來，他不甘，他想要抗爭。